这屋子好像年久失修一般,借着隔壁的微弱灯光,它耷拉着一把锁的门映入迟水和萧鸣涧的眼帘。
萧鸣涧掏出火折子,接过迟水找到的粗树枝,打起一把火在前面照着,牵着迟水往里边走。
两个人迈进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边的一张摇椅被风吹得在轻轻晃。萧鸣涧手中的火把离那椅子近了些,看清了上面由蜘蛛织起的网。火把又四下看了看,这院里堆着废柴和一张矮矮的木桌,统统被盖上了一层蜘蛛网。
待到了屋子的门口处,萧鸣涧只是碰了下那把锁,它就一阵烦人的躁响,摔到了地上。
门响着年迈的“吱呀吱呀”声被推开,萧鸣涧本以为会有巨大的尘土扑面而来,已经将迟水拉到自己的身后,却没想到开门后以平静收场。
萧鸣涧往里迈了迈,找到屋里未燃尽的蜡烛,借火把点上,屋内的一切都亮堂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院子和屋子的外边看起来是数年不曾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但屋子里边竟是一尘不染,所有家具物件都整整齐齐地摆着,连迟水不客气地拉过直接坐下的圆凳上,也都没有哪怕一点的灰。
直觉在萧鸣涧的脑袋里反复跳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阿水,这屋子很怪啊。”
迟水吃着今早买的一块饼,含糊不清地回答:“正是,好像有人常来打扫似的。”
“方才那男子说我们若是敢,可以来这屋子住,为何要说‘敢’一字?”
迟水环顾了下四周,这屋内的摆设简陋,表示着它的主人不是富人。但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代表它主人身份的玩意,好像它的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既是村里人都知晓的空屋,那说明这屋子的主人早离开这村子了,约莫是拜托了邻里帮忙收拾?那男子莫非是怕我们因乱闯民宅被揍?”
萧鸣涧与迟水面朝着面坐下,他托着腮,摇了摇头:“我怎的觉得这屋子这么邪乎呢?既请了邻里帮忙照料屋子,为何院子又不打扫打扫?”
迟水有些不屑:“邪乎什么邪乎?大抵是这邻里懒怠,又见这主人不常回来的,便糊弄着扫了扫屋子里边。”
“阿水,若按你的逻辑,他也该是把院子收拾得干净,那才是见人的一面。”
迟水被哽了哽,她承认萧鸣涧所说,十分在理。但她也没什么怕的,反而打趣道:“怕不是这户人家常行善,家里有个田螺姑娘。”
她的插科打诨让萧鸣涧笑了笑,她又继而说道:“与其在这猜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打盆热水好生沐浴一番,明日好赶路。”
经她这一提醒,萧鸣涧才想起如今他们离皇兄一行人的位置不远了,得早些传信,让他们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因而他也把那话抛下,默默在心里对这屋子的主人感谢了一番,便对迟水说:“阿水说得在理。那我去给皇兄写信,你去沐浴吧。”
迟水起身,查看了一番屋内的铁锅和灶台,发现是还能用的,便兴冲冲拿了根蜡烛,到院子里翻了翻那堆柴火,奈何这柴火昨日里刚被雨水打湿过,如今还不曾干透,着实是用不了。
迟水泄泄气,无奈只好放弃泡澡这一念头,回屋内提起木桶,摸索到了村里的井口,打了满满一桶水回到屋子里。
恰好萧鸣涧将信卷到信鸽的爪子上,出门把它放飞。
见迟水一手蜡烛一手水桶地回来,萧鸣涧连忙接过她提着的那个水桶,二人一同回到屋内,拿帕子沾了水,把身子擦了擦。
二人正笑着说话时,窗子那突然现出一个人头的剪影在动。
迟水捂住萧鸣涧的嘴,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窗户。
那人头左右探了探,接着便是窗户纸被一个指头戳破,那个洞里出现了一只眼睛。
迟水早拉着萧鸣涧躲到了窗户的侧边,外边的人瞧不见里边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慌里慌张地跑了起来。
“追!”
迟水和萧鸣涧冲出门去,见有一个黑影往左边蹿去,一个轻功就把那男人给拦下了。
男人被吓得够呛,没看清拦路的是何人,已经先跪了地,磕着头的同时,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对不住啊,大青啊,不要找我们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年年都上坟啊”。
“你先且起来。”萧鸣涧把男人拉起,男人瞧仔细了他的脸,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幅没从惊吓里缓过来的模样。
萧鸣涧把他和迟水借宿一事说了,男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叔,你方才说的‘大青’是何人?可是这屋子的主人?他死了?”迟水直截了当地问。
男人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他疯了似的摇摇头,推开萧鸣涧的手,他开始疾走:“没什么,劝你们早些离开。”
男人一溜烟跑进了他的家中,迟水转身,对萧鸣涧道:“如你所说,这房子看来有点邪乎的事。”
都是上过战场、手里染过血的人,萧鸣涧也无所谓什么鬼神之说,他皱起的眉宇间是忧虑:“我只愿这个大青并非被村里人欺凌而死。”
两个人觉着或许有必要明早再向村里人打听打听,但见村里人的态度,想来也是很难告知真相。
二人在灯下苦坐,迟水玩着自己的长发,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个极其怪的想法。
她说:“阿涧,你可发现了?这村子里,好似没有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