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水原想兵器和兵法两头并进的,但萧鸣涧瞧她练武的狠劲,怕她身子出问题,便只是让她先看书,断断续续讲了些,这会兵器都学会了,才每日开始教习。
迟水学习的能力历来是快的,这又过了几日,便把大部分书籍上所说的兵法都记下了。
萧鸣涧在屋子里摆开一幅地图,上头标着几座城池。他与迟水假设两军对阵,他先是守方,要迟水攻下他所在的城池。
迟水手握一支笔,盯着地图皱紧眉头。
半柱香时间过去,她将书籍上的法子一一说出,结果不是忽略了城池的构造问题,就是忘记了军队的摆兵布阵。
总之,她提出的法子皆被萧鸣涧打回,她这才深感所谓“纸上谈兵”的荒诞。
脑袋几乎全绞在一起,她还没想出何法子。
“阿水,你的脸。”
迟水抬眸看向萧鸣涧,后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她抬手,往脸颊一揩,发现手指被染得黝黑——原是她不留神,把墨蹭到了自己的脸上。
萧鸣涧笑着,隔着帕子给她擦拭。迟水静静坐了会,等他将墨迹擦个干净。未曾想,身旁的人笑意更甚。
迟水拍开萧鸣涧的手,取过一面铜镜,见自己的半边脸颊尽黑。
她捏了捏拳,咬牙道:“萧、鸣、涧,你故意的!”
萧鸣涧摊摊手,一脸无辜,推脱说是帕子擦不干净,把罪全怪到了那块已经全黑了的素色帕子上。
迟水攥着拳,转身就要给他的鼻头来上一笔。
萧鸣涧护着自己的脸,笑着往后躲。
迟水不肯善罢甘休,一个劲地挥舞着笔追,最后确乎是给萧鸣涧的鼻尖点上了重重的一抹黑。但他俩也因为失重,摔到了一起。
距离过近,在上头撑着的迟水鼻尖也蹭到了一点黑。
二人的气息纠缠,淹没掉了方才的打闹气氛,忽然就只剩了无端的静止。
迟水的发垂到萧鸣涧的脸颊,随着吸气和呼气变得一颤一颤的,挠得他痒痒的。
迟水反应过后,迅速就爬起了身,把距离拉远,坐到了另一边的书案前。
她垂头,又看起那幅地图,想以此掩饰尴尬。
萧鸣涧缓缓站起,说了句“把脸洗洗再继续吧”就转身迈出门去。
他的耳根子烧成一片红,背影映入迟水眸子里,却显得很是落寞。
迟水咬了咬下唇,反思起自己近来又同他走得过近,怪自己既不喜欢他,就该离他远远的,省得让人家有了不该有的错觉。
她将笔放了,出去盛水把脸洗了个干净。
这一场“仗”,迟水依旧败给了萧鸣涧。迟水有些挫败,将笔掷到书案上,烦躁地撇起嘴。
云桃恰好在这时端来新鲜切好的瓜果,萧鸣涧接过,安慰道:“兵家胜败乃常事,我们先歇歇,去亭子里吃瓜果喝茶水,可好?”
“成。”
二人踱步到闲亭,正值黄昏,夕阳给通红的千枫山又染上一层金色,山间有上来赏枫叶的人下山的嬉笑声,伴着归林的鸟叫,笼罩着山下人家做饭升起的炊烟。
远远地,还能听见有飘渺的呼唤自家孩子丈夫归家用饭的妇人声。
迟水的心情一下子舒畅,抓起一块柿子就咬起来。甜甜的汁水滚过喉咙,滋润下肚。
“谢家可是想夺权的隐患,你和太子可想过拿谢家怎么办?”迟水忽然问道。
萧鸣涧如实道:“先前京中诸多大臣莫名被刺杀而死时,皇兄便来信告知朝廷恐有异动,这也是为何皇兄会叫我回来的原因。不过,直到你和谢家的关系被披露,我们才怀疑到了谢家头上。虽说我们心知肚明,却实在没确凿的证据,能拉谢家下神坛。”
“谢家估计早和不知多少大臣勾结,要把你们萧家挤走,你们还在这纠结起证据的有无来了?”
“朝堂之上,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胡闹,更何况如今是面对根深蒂固的谢家。你又是从何得知谢家要篡权?”
迟水没管萧鸣涧对他父皇的奇怪称谓,继续说道:“小萂。是她告诉我,谢家派人刺杀太子,而谢家要我杀你,便是想着你和太子不在,到时陛下驾崩,他们好扶谢淑妃膝下的皇子上位,把控朝政。”
“等皇兄上位,我们会想法子对付他们的。”
迟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趁早斩草除根,到时可别没机会了。”
她的眸子含着饱满的柔情,将目之所及的江山一一收入眼底:“这样美的人和山,不能被谢家糟蹋了。”
迟水看向萧鸣涧,郑重地说道:“我不走了,我得和你们一起除掉谢家。不只是为小萂,还是为天下人。小萂说得对,我有这样的身手,该为天下做些什么的。”
“待朝廷稳固,你可是会回禁州?”
萧鸣涧不知她问这话是为何,心里也生出一个莫大的期待,他回道:“是。”
“带我去禁州看看,到时我当你手下的兵吧,不定未来能成为女将军呢。”
迟水眼里闪着光,注意地看着萧鸣涧。
萧王爷心里头的期待终于被填满,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但很认真地回道:“好。我也觉得你该是属于广阔无垠的大漠,而非困在四面围墙的宅院。”
“一言为定。”迟水吊起一边的嘴角,对萧鸣涧挑了挑眉。
萧鸣涧笑着看她,欲颓的夕阳光金灿灿的,圈住迟水的全身,微风吹过,她的束成一股的头发在身后飘荡。
姑娘嘴边的笑意气风发,萧鸣涧忽然就瞧见了她身着将军甲,□□骑宝马,驰骋在大漠边疆的模样。
萧鸣涧嗓子清朗,回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