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在有限的选择里,抓紧最不该舍弃的。
所以停在这一步就很好了。
——
春秧抱着滚圆的肚子,是被秋南拽着耳朵给拽回来的。
“哪里来的兔子?”秋南没看见我,反倒一眼看到了院子里的兔子。
我一时语塞,这种和雪地的颜色融为一体的生物竟然比我更重要!
“我要回去睡觉。”我抹了一把脸,就往屋子里钻。
不知道过多久,院外只剩雪落的声音。
“殿下何时也学会翻姑娘家的院墙了?”我打开半掩的门。
月色衬得他的肤色愈发白了,黑色的大毣沾着零星白雪,就像夜里的星星。
我冷漠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化作他嘴角的温润:“生辰快乐。”
“不劳殿下记挂。”我压住我想去替他掸去飞雪的手,硬邦邦道,“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是我来得晚了。”
他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草味药,许是天寒地冻,所以并不明显。
“柳南知既已到京城,殿下还来我这做什么呢?”我昂首对上他的眸,“我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阿满。”他的声音很轻,他很疲累。
“不管如何,还是感谢殿下救了春秧一命。”我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他无奈失落的神态,“没让小女的生辰……”
他赶忙伸手捂住我的嘴,手凉得厉害,难不成是在雪夜里站了太久的缘故?
他迅速抽回手:“是我思虑不周。”
谢晚惯用金花笺,可他递与我的帖子,除了乞巧那天,都是用透着粉的浣花笺,这是其一。
那个侍卫和谢晚身边的暗卫极像,除却耳后少了一块疤,世间鲜有毫无关联却如此相像之人,这是其二。
“我赌他是你的人,还真赌对了。”
我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他,他眉心微动,却没说话。
这夜越发凉了,我瞪了他一眼,就拉着他的袖子进了屋。
我把他晾在一旁,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个小摆件在手里颠来倒去,铜制的兔子摆件在手心里渐渐有了温度。
耳朵里是异常轻缓的呼吸声。
“所以……”我转过身去看他,“为何来得这般迟?”
他站在那里,纤长的睫毛垂着。
我见犹怜。
我接着又说了下一句。
“你病了。”
他走过来,带着雪夜的寒气。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事隐瞒,但他不说,我也不问。
只要是人,谁都会有秘密。
“她来帝京是寻你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又平静,“你,病了。”
否则,温令的女儿不会如此着急进京。
刚刚在城南就算是为了做戏,也不会为了替他不值而真的对我恶言相向。
更不会她初到京城,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谢晚他,已经消失整整二十三天了。
他的唇慢慢有了血色,脸颊看上去也热乎不少。
“为了旁人不起疑心,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控制不住地颤抖。
“谢停舟,你别忘了。这一切才刚开始。”
“十年。”他蓦然开口,温和地就像是在和我讲故事,“我已经等了十年。”
三个月,他在帝京消失的三个月里,该是不得停歇的试探。
“那毒我试过无数次了,不会有事的。”
他轻飘飘的一句解释,却说得我更加愤怒。
不会有事的?
那为何这么些天消失不见?又为何需要神医之后来救?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的身体快不行了!
他会死的!
“所以呢?”我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他,“那你凭什么来招惹我!”
毫不相干的两句话,却说得我口干舌燥。
他是一个疯子!
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疯子!
这样的人,我凭何交付真心!
他跨步上前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我的脑袋僵硬地抵在他的胸口,那颗心脏隔着衣裳在我额心跳动。
“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他胸腔传来的震颤,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心酸一股脑儿地吐露出来,可他只是亲昵地用下巴蹭着我的发顶。
“阿满,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总是知道只要他示弱,我就会心软。
还会有下次吗?
会的。
还会有的。
倘若换作是我。
会的。
我也会的。
“那只兔子可还喜欢?”他的手搂住我的肩,偏过头来看我。
嗯?
“南知说西域有一种垂耳兔,甚是小巧可爱。我想着你该会喜欢。”
他的眼里有着期待。
我很害怕。
我害怕我的侍女烤兔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