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有个人工湖。酷暑接近尾声,燥热和湿气都在慢慢消散,晚风变得温柔。
两人并肩慢悠悠地溜达着,迎面路过不少成双成对的身影,还有追逐嬉戏的孩童。何谦鸢穿得很居家,踩双凉拖就下来了,让楚琅恍惚间觉得他们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都会下来散步。
习惯成瘾。何谦鸢是个好猎手,他不用陷阱和捕网,而是真诚地豢养猎物,让她心甘情愿。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秋天。楚琅一周也就两三天休息,两人各自忙碌起来,有时一周都见不上一面。楚琅的论文难得被顾斌赞许,正快马加鞭地全文整修;何谦鸢的乐队正式签约国内顶级工作室,一年至少两张专辑二十首新歌,资源也丰富起来,经常飞到全国各地参加活动刷脸,粉丝量也跟着涨了起来。
但论谁也没想到,先火出圈的是大花。
大花长得一张古典美人鹅蛋脸,五官明艳大气,但她又偏爱搞一些非主流,粉头发,大花臂,连串的耳钉,有种违和的美感。
起因是大花在养腿期间实在闲得无聊,就拍了练琴练鼓的vlog发到了某平台上,不过并没有露脸。
某天评论区突然出现个黑子,大花发现那人和自己拍一个系列的视频,也是弹琴打鼓,她一下起了胜负欲,掏出了自己宝贝库里的马头琴。
视线里隐约可见的粉头发、拿膏药遮盖的大花臂……那细长白皙的小臂竟然如此有力,将马头琴拉出了千军万马之势。她的粉丝数飙升,直逼乐队的官方号,还独立接到了代言。大花尝到了甜头,让爸妈把老家存的那些个老宝贝都拿来,长笛、琵琶、胡琴、洞箫……
有人说学乐器一辈子能学明白一样都要靠天分,大花则是东西通吃,中式古典乐器她信手拈来,小提琴单簧管她也能像模像样比划两下,无所不能。
这天大花刚复查完,一行人聚到了常宁家里,就连尹青瑶也来了。何谦鸢和常宁下厨,其余人则在客厅里玩牌说笑,热闹得像一家人。
“大花这样,我有点担心。”常宁一边掐着豆角一边和何谦鸢聊起正事,“她还小,现在学校里那帮孩子都快把她捧上天。”
“你怕她被名气影响?”何谦鸢明白他的意思,“那要看她自己怎么选,走哪条路。”
“我倒不怕她出名,从我认识大花那天起,我就知道她早晚会高飞。”常宁自嘲般笑笑,“我是怕她嫌我老,嫌我管她太多。”
何谦鸢切菜的手一顿。身为男人,他自然能看出常宁对大花的感情。常宁毕业后就留校,才能在近三十的年纪当上教授,可大花还在读书,两人差了将近十岁。
他抬手拍了拍常宁的肩。
何谦鸢买了二十斤小龙虾,个大肉肥,做了三种口味:蒜香、麻辣、避风塘。常宁炒了几个家常菜,还有冰镇的果酒,六个人边吃边聊到半夜,紫昶伟拖着尹青瑶回了家,大花早就喝得迷怔,被常宁抱到主卧睡觉,楚琅也没少喝,但好在神智还比较清明。
“你也赶紧回去吧。”何谦鸢本来还想要留下帮忙收拾,被常宁撵到了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你……”何谦鸢还想说什么,常宁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也就再没开口。
“我不要回家。”何谦鸢滴酒未沾,正开车把楚琅往家送,突然听到副驾驶的楚琅垂着头嘀咕了一句。
“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要回家。”楚琅抬起头,目光空洞无物,“我不要回家。”
重复这么多遍,不是聋子都能听清了。何谦鸢把车停在路边。
得,又喝多了。
何谦鸢把车开进楚琅住的小区——来太多次,保安都是老熟人了。他停好车,下来到副驾驶上把她拦腰抱下来,又背着她爬上了楼。
把楚琅放到主卧床上,他转身到厨房烧水煮醒酒汤。楚琅就喝了点果啤,可能是玩的激动酒精上了头,应该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厨房台子上还放着他前阵子给她调配的干果茶,已经泡了大半。橱柜里码放整齐的一排生抽老抽调料,还是之前来给她做饭临时购置的。何谦鸢站在小小的厨房里,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还没煮好,他就听着主卧咚的一声,吓得他慌忙跑了过去——
楚琅还在床上,只是桌上的台灯不知怎的摔落到了地上,地板都砸出了个小坑。他刚把摔得支离破碎的台灯捡干净,余光就看到楚琅好像在被窝里顾涌。
他走上前,发现楚琅正微睁着眼睛傻笑,眼神完全失焦,应该还在梦里。怕她着凉,他俯身想掖掖被角,楚琅的手却突然从里面伸出来,朝他扔了样东西。
何谦鸢吓了一跳,覆到面上的东西触感柔软,像是面料……他把东西抓在了手里。
那是一件粉红色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