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琅近乎是小跑着到了小区门口。已经很晚了,这小区里多是老年人,周围静悄悄的。何谦鸢安静地垂着头站在路边,高大的身躯在路灯下投出细长的影子,看着很难过。
她迟疑一瞬,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你来了。”何谦鸢转过身来面对她,楚琅才发现他小脸红扑扑的,周身一股浓重的酒气。
“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楚琅心疼皱了皱眉,见何谦鸢身形晃了晃,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楚琅,我……”他嗓子哑得厉害,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烫得灼人,“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楚琅被他盯得羞了,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何谦鸢突然站直身体,像个幼稚的孩子,不断重复着,“你就是生气了。”
“我真没有。”楚琅被他这幅样子可爱到,“你怎么来的?就你自己?”
不远处躲在垃圾桶旁蹲着偷听的紫昶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嗯。”何谦鸢闭了闭眼,像是试图要清醒过来。楚琅就快要扶不住他,只能哄着:“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再说,好不好?”
“不好。”何谦鸢大力摇摇头,眼圈都泛红,“你又撵我走。”他挣开楚琅的搀扶,指了指路边,“上次就在这儿,你撵我走。”
楚琅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撵了,以后都不撵了。”
何谦鸢低下头,目光和她汇聚,像是在考量这句话的可信度。看了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两手箍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地、逐字清晰地说道:“抱歉,楚琅,我是头一次追女生,有点不熟练。”
咔嚓。
心脏表面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像是书中说的,百亿年前陨石撞地球,地壳逐块裂开缝隙,汹涌岩浆自地核涌出,淹没了世间所有生灵。
她长久以来坚固的心理防线,像一块阳台上自爆的钢化玻璃,裂出了千万条纹路,就差轻轻一碰,粉身碎骨。
这下再迟钝也能听懂了——何谦鸢在对她表白。这个在她眼里代表着完美、聪慧、英俊、彬彬有礼,可以用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形容的男人,正趁着夜色,借着酒劲,直率地向她表白。
她无端落下泪来。
何谦鸢抬手,轻轻用手指为她拭泪——就算他喝得站不稳,手上动作仍旧是轻轻的,像是在擦拭一件宝物。
“晚上……”楚琅平复了下心情。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法自己回家。若要让她带他去开房——不可能不可能,楚琅搓了搓脸,“要不,你先跟我回楼上?”
何谦鸢耳尖红了,“好。”
紫昶伟见楚琅拉着何谦鸢进了小区,起身庆祝胜利般在空中挥了下拳。他连忙给尹青瑶打电话报喜:“我跟你说,完美完成任务!楚琅带着他回家了!”
楚琅租的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本来还有个租友,后来租友结婚,房东也不愿再找别人,就问她要不要加价五百整租,她是真喜欢这个房子,便同意下来。
次卧不常住,但床上用品齐全,就是床有点小,得委屈下这个大高个儿了。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泡个柠檬水。”她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到厨房烧水去了。
何谦鸢环视着屋内的环境,简约却很温馨。茶几上还有电脑和几分散落的英文资料,应该是刚才还在学习。
在楼下他一看见楚琅落泪,就酒醒了大半,只是四肢还不是很协调,反应有点迟钝。
楚琅泡好水,拿碗盛了端出来。沙发上何谦鸢的眼底已近清明,想是慢慢开始清醒了。
俩人都从脖子红到脸,面对面在客厅发散沉默。
楚琅觉得自己是主,又是自己把人家领上来的,于是尴尬地找着话题:“怎么,突然想起去喝酒了。”
何谦鸢难得语塞,踌躇许久才开口:“……其实我昨天就想喝,但一想到你还要上夜班,就没喝。”说到最后委屈极了,“我就是想见见你,又怕你嫌我。”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楚琅紧紧攥着手里的杯子。
何谦鸢没再说话,只不过那专注深情的视线让楚琅逐渐升温,她飞快起身放下水杯,“时间不早了,你……今天就在次卧将就下吧。”
“好。”
“浴室在厨房边上,你要想冲凉可以去。”
“好。”
“水也烧好了在壶里。”
“好。”
“我……我先回屋了!你有事叫我!”何谦鸢紧跟在她身后,她说什么都回个好,乖顺地像只毛烘烘的牧羊犬。楚琅实在承受不住他的高压追踪雷达视线,飞快逃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