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循着一贯的生物钟,沈辰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段臻,抱膝坐在病床上,下巴搭于膝盖,头微微侧向另一边,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显得小小一团。
从沈辰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一点侧脸,线条流畅,皮肤嫩白,蓝白条纹相间的有些宽大的病号服将她的身躯衬得娇小玲珑。
她看起来好小,像一个清纯的高中生。
沈辰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眼角,前些年为了生计不分昼夜,加上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让她过早体会到了容颜的衰老。
段臻似乎用手指在床单上写着什么,她慢慢坐起来,看着段臻不断摆动的手臂,好奇心被轻易挑起,悄然往前挪动,想看个明白。
段臻无知无觉,依然专注地写着。
辰辰、星辰、辰光、良辰、时辰…
楷书、行书、草书…
她把她会的字体都用了出来,舒展的笑容悄悄爬上了脸庞,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呢?笔画简单却又蕴含深意,唯一遗憾的是,床单太过平整了,无论她怎么使力都不能留下痕迹。
她记得沈辰说过的,之所以名字取一个辰字,是因为出生在辰时。
其实她也出生在辰时,不过她没有告诉过沈辰。
所以说,她们真的很有缘。
如果她也因此叫了辰辰,会不会更有缘呢?
段辰?
下一秒就皱了皱脸,不,好,听!
沈辰,好听!
沈辰、沈辰、沈辰…
她写了一遍又一遍。
写着写着,她就忍不住转头去看这个名字的拥有人。
结果,好巧不巧的,她就撞到了不知何时待在她身后的人。
“唔。”
沈辰闷哼了一声,来不及理会被撞痛的颧骨,去摸段臻的额头,“疼不疼?”
段臻的表情懵懵的,额头那里的痛感明显,“疼。”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疼。”
沈辰笑了,发出了一声很小的气音。
好像是个“傻”字。
段臻不是很确定,愣怔的功夫,沈辰细长的手掌已经撤了回去,“自己揉一下。”弯腰穿好拖鞋,拿起衣服,抚着被撞到的部位去了卫生间。
“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关上卫生间门之前,沈辰又说了一句。
“哦。”段臻揉着额头,不知道是在对沈辰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好痛啊!”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来,沈辰什么都听不见。
段臻难过,沈辰为什么不给她揉揉呢?
穿戴整齐,洗漱之后,两个人来到了住院部后面的绿化带,晨光微曦,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在散着步,一早一晚的天气还有点儿凉,穿着一件连帽卫衣的段臻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冷,是吧?”沈辰早有准备,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递了过去,“穿上吧。”
“不冷。”段臻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也不看她,兀自朝前走着。
沈辰愣在原地,段臻已经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她只好跟上去,“臻臻,冷,别感冒了,穿上吧。”
段臻回头,视线扫过踉跄着的腿,心里又不甘又懊恼,“好,穿上。”却没有要接过外套的意思。
沈辰的眼眸暗了暗,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动手把段臻裹进了黑色风衣外套里,某个瞬间,有种想捏她脸的冲动。
这样还差不多,段臻垂眸想着。
手机叮叮当当地响,沈辰不时地需要停下来看两眼,最后搞烦了,直接静音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段臻心情大好,下楼以后首次主动开口说话。
段臻苏醒之后,沈辰终于有时间把拖欠了很久的文补上去,但毕竟挂怀着段臻的身体,不能一心一意写作,因此进度会慢了许多,读者和编辑哪里肯放过她,都在不停地催,特别是有那么几个读者,说的话相当难听,笑了笑,“工作上的事,没什么。”
段臻停步,“辰辰,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算着时间,沈辰研究生毕业应该两年了,“是不是在公司里上班?”可看着又不像,这段时间里,沈辰除了照顾她,空余的时间都很忙,有时候很晚了,还待在会客厅里对着手机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