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扶轻干脆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起来。
“本王好看吗?”裴寒忱走过去,双手撑着桌面探过身,骄傲如开屏的孔雀。
“好看。”陌扶轻真心实意夸奖。
“是不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是是是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裴寒忱低头:“那——有没有俘获陌家小儿郎的芳心?”
陌扶轻回答:“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凛王被顺了毛,吧唧在凛王妃额头上印上一吻,然后拉起他的手大刀阔斧掀开帘幕,出了营帐。
猎场内号角声响,各家青年才俊齐聚一堂,就连圣上也是难得换了轻装。
春猎前,圣上依照往常规矩,带领文武百官及各家青年才俊饮酒,再以红绸覆箭,射向山林,召示着此次春猎顺利。
只是,今日南蛮使团到来,在放他们进山前,圣上便拖延一段时间,带着众人先接见了南蛮使团。
巳时,南蛮旌旗赶到了猎场。
为首的是为长者,精神奕奕,后面跟着两位青年,看穿着也是非富即贵,护在中间的薄纱轻轿旁,再往后便是扛着箱子的士兵,蜿蜒盘旋。
“南蛮使团到!”
尖细的声音自营帐门口响起,一声声传到了猎场汇聚中央。
圣上同座下的右相点点头,命德顺传南蛮使团觐见。
听到传令,护在轻轿旁的两位年轻人皱了皱眉毛,不满的用南蛮语交流起来,纵然自己是战败国,但远道而来便是客人,应该请位高之人亲自接待才是……
薄纱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撩开了纱幔。
“不得无礼,别忘了我们来汴京的目的。”
声音悦耳,旁边的侍从急忙伸出手,扶着一轻纱掩面的女子出了轿子 。
旁边两人自知说错了话,下马单手握拳至肩膀附身行礼:“圣女大人。”
那个被称为“圣女”的女子瞥了他们一眼,薄纱紫衣,皮肤莹白如玉,乌黑的长发被风吹气,随着头纱不住飘动,碎发间依稀能看到右耳后的小痣。
那两位青年人中原语说的有些蹩脚,出乎意料的,圣女中原语却说的同中原子民别无二致。
“噩梦的使者也在,别忘了我们来这是为了什么,南蛮的骄傲不是几句油嘴滑舌能换回来的,谨慎些,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王不会放过你们。”
“是。”
圣女教训完,规规矩矩到队尾首与带头的长者站在一起等着传召。
接待他们的是德顺跟负责此次春猎的五皇子。
圣女跟使团首领对视一眼,默默行礼,虽没有那么标准,却也见用心。
五皇子乐呵呵盯着他们,伸手将圣女扶起身:“使团一路辛苦了,父皇等候已久,请随本殿下移步。”
“南蛮谢过五殿下。”
营帐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台上汴国皇帝威风凛凛,目光如炬盯着他们,台下各个官员正襟危坐,看他们的眼神不算是友善,几乎在踏入场地的一瞬间,原本不满汴京接待的两位青年后背寒毛顿时竖了起来。
皇帝的座位下是他那几位皇子,其中一位他们最是熟悉。
去年,这位皇子杀了他们南蛮最有天分、本可以灭了汴京的王,大巫说这是他们启明星的陨落,是他们南蛮之殇。那队铁骑威风凛凛,如地狱里的恶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那是他们的噩梦,更是王庭的噩梦,他们永远忘不了那个铠甲染血的青年不屑一顾将他们的王的项上人头扔到他们面前的恐惧,若非汴京有人帮他们,恐怕那个杀神真能带领铁骑踏入王庭。
裴寒忱在这注视中抬起头,眸子里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连带着圣女也被这杀意逼着后退了一步。
只一步,她便移开视线缓了过来。
案桌下,裴寒忱的手掌攥紧,手背青筋暴起,隐隐发着抖。
自始至终,他都不愿意接受南蛮的降书,他见过边境被屠城的模样,上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下到尚在襁褓的婴孩……城中四处都是鲜血,即便冲刷干净,血液早已渗入地底,血腥味久久不能消散。
裴寒忱其实是打算直捣王庭,将这一族打散,叫他们再也掀不起风浪,可没多久,汴京便传来叫他们撤退的圣旨,言说汴京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战,纵使有万般恨意,裴寒忱也不得不听旨撤军。
陌扶轻微微拉了拉裴寒忱的衣袖,抬手覆上他手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慰他:“寒忱,冷静,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裴寒忱长舒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憋闷,反手拉住陌扶轻的指尖。
指腹柔软,能安抚他此刻暴烈的性情。
使团一行人不敢再去看裴寒忱,这个人带给他们的恐惧太大,他们怕再对视下去,自己会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