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
晴空万里,皓日当空,滚滚热气一波接一波,如浪潮直奔脸面,路边茶摊上店家衣衫松解,百无聊赖抽着帕子赶着飞虫。
马蹄声由远及近,树荫下一匹黑马蔫嗒嗒停下,低头啃噬嫩草。
“生意不好做?”旅客背着行囊摘掉帷帽找个就近的桌子落座道:“店家别愣着了,来壶清茶。”
“好嘞,客官稍等。”店家难得碰到旅客经过,急忙拿出勺子,清凉的茶水带着芳香的气息溢满茶壶,将早就放凉的茶水送过去。
许是很久都没见到路人了,店家忍不住开口搭话道:“最近生意是不好做……看客官的方向是从边境那边来的?眼下边境还乱着吧,客官还是不要往那边跑了,唉,这般打下去,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啊。”放下茶水,店家拿起搭在脖子上的帕子胡乱擦了擦汗水:“也不知道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
旅客仰头猛的灌进一碗凉茶,清茶入喉,驱散了暑热,他舒服的喟叹一声,仰头透过树叶间隙看向刺眼的阳光,抬手抹掉嘴角的茶水大大咧咧静静说道:“放心吧,边境那边……很快就要结束了。”
雄鹰展翅,在广阔的天空上长啸一声盘旋在队伍的头顶,而后俯冲朝着身穿银白盔甲的人而去,那人熟练的抬手,雄鹰转而落在他臂缚上,百无聊赖地抬抓挠了挠脑袋。
“就你着急!”那人用另一只手狠狠揉了揉雄鹰的头顶,直将它脑袋揉的乱晃,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海东青,见主人这般嫌弃,海东青短啸一声,飞起落到了后边副将的肩膀上。
副将柳州熟练的从腰间掏出肉干递给海东青。
“你就惯着它吧!”身着银白铠甲的青年回头见此不满的哼一声道:“它肥的都要飞不起来了!干脆宰了当下酒肉算了。”
柳州呵呵一笑:“我说将军啊,此次我们不但收腹故土,还将南蛮子往西打进了三十里,全军获胜的日子怎么不见你高兴啊,南蛮子都被你这战神将军吓的带着重礼来求和了。”
“高兴?呵。”将军冷笑一声,黑潮翻涌:“我是该高兴。”
如果昨日没有从严刑拷打的败俘嘴中知道了当年一些事情的话……
“将军,”柳州策马追上青年与他并立小声说道:“此次班师回朝,你可得注意些,好歹身份尊贵,朝中怕是……算了,您不要把军中的习惯带到朝堂上,给那些人留了把柄。”
青年眼神狠厉看向远处隐隐若现的城池:“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皇兄的事我会一一查清楚,插手的一个都跑不了!”
“将军心里清楚就好,日后属下在朝中领了职,再接触难免会落入口实,属下想了想要不属下就不……”
青年将军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的意图,收敛杀气:“不用,朝堂上也有我的人,我尽量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你只管领命就是。”
“可是那样不方便我们日后行事……”
话未说完,一只手便搭上了柳州肩膀。
“将军心里有数,你听将军的就是。”
“岑溪!”柳州急忙扶住差点被岑溪一胳膊抡飞的海东青,皱着眉头道:“你明明知道殿下此次回城,朝中会有多少人盯着他,我要接了职位再助殿下查明真相就没那么容易了!”
“呵呵,亏你还是殿下的副将!”
岑溪越过柳州径直抱起海东青,将它放到自己战马的头上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柳家好歹也是世家,你妹妹又自小与右相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你当年跟着殿下出征是为了什么你忘了吗?还不是为了你妹妹过几年嫁过去不至于让她在丞相府被人看轻。”
柳州眉头拧紧:“可是……”
“好了好了,不是还有我吗!”岑溪朝他眨了眨眼睛,知道他的意思:“放心,这件事我跟殿下早就商量好了,你且看着吧。”
第二日中午,大军方到城门。
远处人海茫茫,领头那位白衣银甲,威风凛凛。
城门外,一群人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看到大军露面,由右相开头行礼道:“臣恭迎殿下班师回朝。”
“臣等恭迎殿下旗开得胜,班师回朝。”
青年将军坐在高头骏马上,风吹的他披风猎猎,早在广阔的天地间那是最浓烈的色彩,只是他深邃的五官在烈日下隐隐泛着冷意。
看着赫赫威风的将军,右相在心底叹口气。
朝堂的格局,怕是又要变了。
“都起来吧。”
众人领命起身。
“殿下此次出征辛苦了,圣上已备下宴席,还请殿下及诸位将领随我等入宫。”
青年将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