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未沉迷染发的闻人奏,黄金一般璀璨的长发光华流转,绿眸宛如青玉翡翠,明净纯澈丝毫不输以清澈见底闻名的国王湖,那副姿容简直就是希腊神祇再世。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年少端方的混血儿华衣美服,端着红酒杯在宴会上没表露出半点不悦,只是在友人揶揄的目光中,笑意盈盈地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在宴会尾声,趁无人注意,闻人奏带着她偷跑去了花园深处的凉亭,在寂静无人处把她欺负得像一枝落了雪又融了雪的寒梅。
原来她们也曾经在银月浸润的夜晚交换缠绵多情的吻,听着教堂的钟声在彼此耳际暧昧低语。
那时候谁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们之间无比深厚的、曾以为此生都不会动摇的感情,会变得薄如蝉翼,被外力轻轻一推,便四散离分,不复存在。
是她们的问题,又不止是她们的问题。
姜钟仪蓦地涌出一股无力感。
现在闻人奏讽刺她对工作敷衍了事,她又能如何呢?
她只能淡然一笑,回道:“我的妆发已经准备好了,进化妆间只是为了补补妆,以最好的状态接受采访,不会耽误任何事。闻人小姐,你满意我的解释吗?”
闻人奏咬牙,扭过了头。
不满意,她对现在的姜钟仪永远都不满意。
姜钟仪才不管她什么反应,推开化妆间的门,雷厉风行地大步走了进去,与平素营造的温柔优雅形象大相径庭。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阻隔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姜钟仪沉默地在化妆镜前坐下,四周空无一人,她终于放下伪装,颓唐地靠在椅背上。
她不是喜欢回忆的人。
刚巧,她这几年太忙了,忙着上表演课,忙着拍戏,忙着充实自己又展示自己,没有时间往回看。
要不是今天看见闻人奏,她几乎忘了她们已经分开四年。
心脏好像破了个洞,空空落落。
她垂下头,想了想,打开手机,把昨天在时尚杂志上看见又保存下来的白色骑装照片删除。
时间过得真快。
许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还和以前一样,看见什么漂亮衣服,就想闻人奏穿着合不合适,好不好看。
这一点不好,但她改不掉。
骑装适合金发,却不适合绚丽的三色渐变长发。
正如她对以前的闻人奏念念不忘,看见现在的闻人奏却心乱如麻。
闻人奏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穿骑装,精心梳理的金色长发被丝带斜斜扎在肩上,配上骑装看起来英挺而矜雅。
但是拿着冰激凌蹲在补习班门口等她下课的时候,却仿佛一个低幼的孩童,真挚而澄澈。
真是犯规。
那个人明明没有报补习班,明明不能在阳光明媚的天气出门,明明是耀眼到像天使一样的人,望向她的眼神却带着明晃晃的告白感,好像宣告全世界她喜欢她。
姜钟仪猛地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又因为这种戛然而止,心脏产生了失重般的不适感。
这种感觉很不妙。
她重重地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轻轻喘息,压下鼻尖的酸意。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目光移向桌面,却看见了一对蓝牙耳机。
周围很静,她能听见些微漏出来的音乐声。
她拿起一边,凑到耳畔。
很熟悉的旋律,播的居然是她的歌。
准确来说,是她退出“翼”乐队,宣布向演员发展之后为电视剧演唱的插曲。
这首歌知名度不高,即使是粉丝也不一定知道。
这里有人喜欢她吗?
……
闻人奏拍拍口袋,才发现自己的蓝牙耳机不见了。
她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慢吞吞地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摸遍了。
手机、钱包,甚至钱包夹层里那张她和姜钟仪的合照她都摸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姜钟仪离开她之后,她丢了东西都不记得,左右最珍贵的宝物已经丢了,其他东西不见就不见吧。
她把音乐停了,蓝牙关了,不再费心力去找,只由着思维自由发散。
好吧,她承认。
即使她对姜钟仪恶语相向,她还是非常思念她。
没有姜钟仪的日子,世界好像变成了灰白色。
她睡得早,起得晚,只能在梦里求一次相遇。
闻人奏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观察周围,见没人注意她,才贪婪望向化妆间方向。
今晚应该能做一个好梦。
有你即是好梦。
不知望了多久,闻人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搭在了化妆间的门把上,就像触摸到了姜钟仪的指尖。
好想冲进去问一问姜钟仪,当年为什么和她分手?
明明……她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