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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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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江来是在长江边的烤鱼店里。

她给我的感觉像个奇怪小孩,被一群大人簇拥着,笑得很生涩,我总感觉她的魂并不在那个地方,故而多看了她几眼。

我那段时间应该是刚躲到长寿这边没多久,找到了一家小馆子当前台。快年底的时候,老板娘带我们出来吃年饭。江来好像是那边聚会的主角,被他的父亲引荐给同桌的人。那群人里我认得一个,老板娘每个月都需要向其支付一定的保护费。

对于这个城市,我说不上我多喜欢,只是能给我一点可有可无的安全感。至少我的前夫找到我没那么快,我还有时间去准备摆脱他的机会 。

再次见到江来的时候,我已经从老板娘手中盘下了饭馆。用的从前夫那里拿来的一半拆迁款,也不算偷,本来就是我的。

我见魏胜第一面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我也不是。他向厂里的几个妹子吹嘘自家地马上就要占了,神情很是得意。只可惜他那时候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剃着寸头没几个人愿意跟他。他进监狱的事迹他也吹嘘过,喝完酒跟人打架斗殴进去的,打断了人一条腿两根肋骨。

至于我和他怎么走在一起的,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过年回家的时候,家里人要以五万块把我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因为我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但是一事无成,家里总想给他张罗点东西。那时候大概是01年,我印象很深刻,那一年申奥成功,但是这样的举国同庆的日子与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关心能不能吃饱穿暖。那个老光棍是魏胜的舅舅,我爸妈跟他商量多少钱买我的时候魏胜过来看他。

在他们商谈的时候,魏胜把我拉到里屋问我要不要跟他走,看着他的面像我就知道没有好日子过。但是跟了老光棍我的日子更没有盼头。我试着逃过,过年不回家,我爸妈闹上警察局被警察送回来。劝我多为爸妈着想,我便知道逃没用,得靠自己才能活。

同个宿舍的阳欣是跟我一个村子的,她也是嫁出去了才离开的这个村子。

我没得选,比起被卖给老光棍,眼前的人是我唯一能够得到的最好的选择,当然得有筹码。我看着魏胜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魏胜当场就骂了我一句:“他妈的,够劲。我今天非要你不可,你说来听听。”

我知道他也没得选,我是他能拿捏的最好的那个人选。他差点闹出过人命,注定不是个好相与的,把女儿嫁过去卖不掉钱不说,自己家都怕被赖上。魏胜不算是个好东西,好吃懒做,脾气很暴躁。

“一是你去说服我爸妈让我嫁给你,我要和他们签断亲书。二是你家那个房子要写上我的名字。”

他听了没说二话,去旁边的厨房拿了菜刀冲到客厅架在我弟弟头上,问我爸妈要我。我弟弟被吓得痛哭流涕,我爸妈忙不迭答应了。

这么做有个好处,我结婚之后他们没敢来烦我,并且和他们断亲了。

我跟魏胜没办婚礼,当夜被我父母打包丢了出去,带着户口簿就去领了证。我那年可能二十一岁吧,我生春生是在二十二岁。

我的户口从老家迁到了县里魏胜的家,当时政府搞地区规划,占地到了隔壁县,再规划就是魏胜那个地方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当夜魏胜急吼吼地要同房,我没答应,以死相逼让他把我的名字加到房产证上才行,他骂骂咧咧打了我一顿,不过没有碰我,第二天带我去加了名字。

当晚同了房,要说什么感觉,大约是痛的,和以前挨的每一顿打都不一样。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痛,密密麻麻的,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意,我没得选。

没过多久查出来怀了小孩,阳欣也打电话来告诉我她也怀孕了,但是家里没钱养孩子,问我要不要出去打工。我跟魏胜说了,他没同意,他怕我出去鬼混。最后阳欣来信告诉我她和她丈夫出去了,我依旧留在县里。

怀孕之后,难得魏胜没有再凶我,稍微贴心了一些,一直盼着我给他生个儿子。我倒是无所谓,儿子女儿也就这一个,那时候计划生育管得严,生下来就好好养着呗。

最后生出来是个儿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应该是惊蛰。

魏胜那段时间跟在一个包工头的装修队里面,跑附近的工地,有着看起来还不错的收入,足够维持一家的用度,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

没过多久,县城里的房子被征用,按人头给了我们家六十万。我坚持要自己保管自己那份,那时候魏胜意气风发没跟我计较,甚至要把钱全都给我。我没乐意,坚持自己管自己的,连春生那份都是存了定期,要留给他以后读书用。

我们一家搬到了政府给的安置房,没有装修,是全水泥的清水房。魏胜丢给我一沓钱,让我自己看着添置,自己跑出去和工地的人打麻将。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有人找他打麻将,我劝过他,被他毒打了一顿,三天没下得来床,也没来得及装修屋子。

我还是独自守着那个清水房,那个时候春生大了点,被我送去幼儿园了。

周围住的人都是县里的邻居,都互相认识的。下次他出去我还是劝,他来打我我就弄出更大的动静引来周围的邻居劝,家里的东西买了砸砸了买。最严重的时候,邻居报了警,警察来看是夫妻,说是家事调解了两句就收队走了。

那个时候其实还好,每天有事情干,我感觉我至少还是活着的。

春生每次被吓得躲在柜子里,魏胜发完脾气就出门去喝酒打麻将,我在这个间隙安慰孩子。等他喝完酒回来,我还得跟他再打上一顿。那个时候最多算得上发泄,雷声大雨点小。

有天魏胜回家没有一身酒气,买了菜,带回来放在圆桌上。四面都是水泥墙,家中四面漏风,坐的是那种很廉价的塑料凳,几块钱一把。我看了没理他,叫春生出来吃饭。吃到一半,他哄我把我的钱给他,他在外面欠了钱。

我当时很震惊,他手上可是二十万,他自己工作也能挣不少,就没了?

很显然他被人下套了,我劝他是不听的。我让他别去赌了,人家就看中他的钱,他当场摔了个啤酒瓶:“他妈的,我兄弟那是看得起我带着我玩,你个娘们懂什么。快点给我钱,我今晚还跟他们约了。”

我知道他没救了。

以前在广东的时候其实见过不少赌徒的样子,那些服装厂都是在地下赌场旁边,那里的租金便宜,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垃圾都有。我就是在那认识的魏胜。

我一直咬牙没松口给魏胜钱,他不知道我把钱藏哪了。最开始好声好气哄我,我不认,后面就开始打我,最开始拳打脚踢我还能应付跟他打两下,有天他气不过去厨房里拿了刀。我看着躲在角落的春生,没敢在反抗。

魏胜已经快被那些人逼疯了。

直到有天,我感觉到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我的脖子被他狠狠掐着,刀口逼上我脖颈上的皮肤,我感觉到刺痛,大抵是流血了,我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那时候我离死亡很近,气若游丝答应他明天去给他拿钱。

家里的水泥墙在我走那天没来得急刷漆,魏胜放过了我就去睡觉了,家里一片狼藉,春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漏出一条缝看过来。

我拿着我和春生的钱连夜跑了,我带着孩子不方便,魏胜至少还有点良知是爱这个孩子的,再不济还有他爷爷奶奶。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活不下去,变成轻飘飘的一抔黄土,但是我还不想死,无论怎么活都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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