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子还想劝甄海献一句,被甄海献拦下。既得了恩典,她们也不再纠缠,说着要去收殓,退下了。路过云熠时,甄海献忽然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们一走,云熠便道还需休整一二,也回了屋。只剩另外四个面面相觑,都当是糊里糊涂看了场热闹,什么也没看懂,但这段时间看不懂的事海了去了,倒也没有特别在意。
只张想发见沈玳玳还不大清醒,多嘴问了句迩蓝,你家姑娘是不是昨晚又睡屋顶上了。沈玳玳许是听见了,转身进屋,啪地关上房门。
张想发只好讪讪地走了。
下午,四人并排着躺在东亭吹风歇凉,扯闲话时又聊到早上这事。
奚檀萝煞有介事地解释一通:“甄海献名字里带水,云姑娘名字里带火,以五行之力来看,水火不容,有些矛盾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勉姐儿名字里带水,我名字里带木,我们合得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概是风吹得太怡人,张想发放弃了思考能力,竟觉得奚檀萝说得很有道理。
“照理说五行缺什么名字里才会补什么,只看名字看不了相克。”白勉清无情打破。
张想发又默默点头,这个也有道理。
奚檀萝兴致不减:“勉姐儿你辈份从的清字,取名的时候哪有参照什么五行?我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给我取名的时候肯定是敷衍了事,怎会……”
“姑娘,您的名字是您的母亲取的!”
暂时顶了周婶子位置的齐嬷嬷忽然出声。
头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还怪吓人的……张想发肩膀一震,默默捡回自己刚拈起来就又掉回盘里的葡萄,别着胳膊塞进沈玳玳手里。
齐嬷嬷已激动得眼眶泛红,声泪俱下,连着称呼也混乱了:“姑娘刚有孕时便想好了,姐儿就叫檀萝,哥儿叫槐安,所以老奴才一早便猜测那人不是姑娘的孩子!您怎会认为自己的名字敷衍,这是姑娘早就定下的!”
奚檀萝眨眨眼,没能消化这个信息:“母亲……?那我为何叫檀萝?”
她打小就觉得奚缕珠的名字珠啊宝的一看就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轮到自己就是草。
“我知咳咳咳咳……”张想发刚塞了颗葡萄进嘴里,举手抢答,呛得差点反胃,“咳咳!咳……我知道!《南柯太守传》的太守去了檀萝国和槐安国!”
“我不认识什么太守。”奚檀萝还是眨眨眼。
白勉清瞥了眼奚檀萝抱在怀里的民间骂人歇后语合集,摇头叹气:“《南柯太守传》是个有名的传世话本,薛夫人大概是喜欢话本子。”
“我母亲喜欢话本子吗?”奚檀萝歪头问齐嬷嬷。
齐嬷嬷边抹泪边哽咽着说道:“是!姑娘还未出阁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话本,各样的都收了来,还悄悄写了许多,就藏在姑娘陪嫁的宅子里。”
“……嬷嬷,你真藏得住事。”
过了良久,奚檀萝才喃喃了一句。
齐嬷嬷局促地搓手:“老奴总念着您还年幼……”
张想发插嘴道:“既然薛夫人还留了话本子,那便搬来吧,也给檀萝留个念想。”顺带让她看看这个时代的话本,激发一下自己重新开始写小说的热情,在这儿待得她都怀疑了好多遍自己的职业生涯了。
齐嬷嬷连连点头应好。
“檀,萝,檀萝……越琢磨越觉得,我这名字朴素中带着一丝巧妙的活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名字。”奚檀萝来了劲头,把自己的名字颠来倒去念了好几遍,又用胳膊撞了撞躺她左边的张想发,“响姐儿,你名字有什么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可能刚出生那几天哭得响呗……”张想发毫无心理负担地乱答,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奚檀萝的一番嘲笑。
张想发心情好,哼哼着不理她,一想到恶毒女配的名字被自己取得如此有故事,张想发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
我的名字有什么用意?
沈玳玳眯起眼,揉搓着手里的葡萄,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知道姐姐的名字取自瑚琏之器,甚至差点直接取名叫“沈瑚琏”,姐姐自出生起便背负了沈家期望的。
那她呢?玳字是什么意思?她比姐姐多了个叠字,又是什么意思?
沈玳玳一直想到要晕乎乎地睡去,也没有想出来,似乎就是一个没甚重量的平常字眼。
大抵护国公府,也从未有人期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