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在一群或疑惑、或惊恐、或迷茫、或鄙夷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个在石化、望天、捂脸、埋土中选择悄悄自尽的张想发。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
她!做错了!什么!
奚缕珠这个女主是她写的她认了,沈玳玳、奚檀萝、白勉清都明晃晃出现在角色表里,她也认了,就算是张响这个炮灰,她都认了,她全都认了,但!宋紫婉!她不认!她不想认!
张想发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想死”,她现在的尴尬就仿佛有八百个人在她面前齐声朗诵:“我,张想发,一个看似普通的四年级女孩,但我的真实身份是梦冰王国的凝月公主!”
并且旁边有一个七彩头发、泪水是七彩宝石的小女孩实景演绎。
张想发无法理解几年前的她为什么会写出这种剧情,为什么会写出这俩毫无逻辑的家伙。宋紫婉若只是坏倒还罢了,但她的蠢已经超越了全部的坏,她坏得那样直白!
白勉清每说一次“蠢人”,张想发心里就痛哭流涕一次,总觉得字字句句都叠在自己脑袋上,自己在旁人眼里也许就是从头蠢到脚的。
恍惚间,那两个蠢人又演了几个回合,张想发心一横,罢了!认了就认了吧!总归是自己创造的小说世界,在座各位都是自己女儿,我让让我女儿怎么了?
张想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即将站出去的那一刻,一个如此熟悉的句式忽然出现:“是本公主让她来的!宋五姑娘,你是瞧不上本公主吗!”
宋紫婉震惊:“民女不敢!殿下,这个乞子怎么会是……您是不是弄错——”
“大胆!竟敢质疑大公主殿下!”大公主身边的宫女立刻站出来。
宋紫婉委屈:“民女是为殿下着想,殿下莫不是被奸人所惑——”
“顾姑娘是本公主特地请来的,你不必多言。”大公主比张想发她们几个年长几岁,已经很有一番威严。
宋紫婉更加震惊更加委屈:“怎么会!是、是民女错怪顾姑娘,望顾姑娘莫要怪罪……”
不知为何跟在大公主身边的奚缕珠适时开口:“顾姑娘可有兴致同我等一道赏荷?”
“民女多谢殿下恩赏。”顾杏儿适才见礼。
所有人再次:……啊?她们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啊?
再次想悄悄自尽的张想发心中崩溃,只恨自己为什么晚了一步,又被迫看她们演了一段!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荒谬,在大公主的出面之下,无人议论方才的事,一场闹剧就这么悄然结束,又好像从未开始。别说顾杏儿和奚缕珠,就连宋紫婉这个落败方都表现得极为坦然,呜呜哭了几声,就又回复那耀武扬威的姿态,对全天下的人哼哼来哼哼去。
对此奚檀萝表示:“我懂我懂,一折子戏结束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也不知道下一场是谁来演?”
白勉清答:“总归又是些蠢人。”
没让诸位观众姑娘们等太久,下一出的开场来得着实密集了些。
又到了大家十分熟悉的才艺展示环节。
这事还是得怪张想发。她对古代人的日常没什么想象力,只觉得天天缩后院认识不了什么人,庄子也不能天天去,去多了就成乡村爱情故事了。想来想去,只有宴会最方便。花开雪落办宴会,逢年过节办宴会,今天这家明天那家,交友寻仇都是大好机会。
于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凡剧情有进展必办宴会。
一听到才艺展示,张想发精神一振,莫不是又到了她展示自己作诗才华的时候?端午那次她就找到了手感,相信这一次,一定能作出名冠京城的传世大作!
可惜周围没人给她这个机会。奚檀萝和白勉清二人一瞧出她有跃跃欲试的迹象,就立刻端茶倒水递糕点。旁的陌生些的姑娘也浑身僵硬,随时做好了上前拼死阻拦的准备。
无她,实在是端午那回把她们弄怕了,绝不能再给邪祟近张姑娘身的机会。
张想发这边被全方位拦截,却无人料到,另一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起来。
“民女愿为殿下献奏一曲。”
沈玳玳缓缓施礼,一如往日她称自己“不善诗书”那般,言辞却是截然不同。
张想发微微仰视着她,恰看见沈玳玳比平日更加坚决的面庞,和长袖遮挡之下,克制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