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堂似在喃喃自语,说的话却叫玄冥暗暗有些心惊。
“他怎么就不够格了?”他按下思绪,冷声问燕北堂。
燕北堂扬眉看着他,神色间还有几分不解:“他神魂并不强悍,如何够格与你立下契约?难不成你会专程屈就于他?我看你倒是恨不能亲手除之而后快啊?不像是会那样做的……鬼。”
先前在燕府旧址,玄冥蛊惑郑南槐意欲借他的手杀了杜逢,怎么看也不像会自降自己鬼仙身份和杜逢立契的样子。
燕北堂心中清楚,那时玄冥之所以想扰乱郑南槐的神智引诱他去用摄魂杀了杜逢,必定是想借此机会让郑南槐生出心魔,从此即便不沦为鬼修也会修为大跌,但此时此刻他却又突然想到,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另一层内因。
“你不能亲自对杜逢动手?”燕北堂紧盯着玄冥的表情,抓住其上一闪而过的愤恨,心下愈发肯定,“那个和你立下契约的人,和杜逢有着莫大的干系,这个人心思细密,和你这样的存在做交易时还不忘反将你一军,让你不得对杜逢出手?!”
“你们不是想知道尝幽到底在不在姜殊穹那边吗?我可以回答你,是,而且你们猜得没错,当年他到骊州,为的就是尝幽。”
玄冥对燕北堂的猜测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而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可这个反应足以证明很多,燕北堂没有再追着那个问题不放,而是顺着玄冥的话往下走。
“果然……那时郑挽水的事已发生了数年,罪业瞳之祸也才刚刚告一段落,你那时应该就被困在慕容青书房底下的地牢中……可为什么他已将你捏在手里了,还要去找尝幽?”
是玄冥的实力令姜殊穹无法彻底掌控,所以他才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尝幽上?还是尝幽身上另有配得上他千里迢迢来到骊州的价值?
这个问题刚一问出,玄冥就嗤笑一声,“因为我不乐意听他的话。”
看玄冥神色间未有加以掩饰的嫌恶,燕北堂大概能猜出姜殊穹要他听的会是什么话——左不过就是配合暗场中的那些勾当,换做叠鸦或是尝幽说不定还有可能,但以燕北堂现有的对玄冥的了解来看,怕是会被这种事情气得不轻。
“所以,他去找了尝幽回来……在那之后,是不是尝幽和姜殊穹联起手来对你做了什么?”
玄冥脸色阴沉得吓人,“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对他这个反应,燕北堂倒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我说对了……就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才让你到最后居然需要寄身在我体内才能离开邬山城,是什么?他们抽走了你的鬼气?”
“是……也不是,”玄冥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抢在燕北堂再次抬手时继续说了下去,“……姜殊穹真是我见过的,最丧心病狂的人族。”
为了力量,为了永生,这个人能做出各种疯狂得超出所有人、所有生灵都无法想象到的事,他垂涎着鬼仙由天地孕育而永存的运数,意图将这份永生嫁接到自己身上,可人的身躯太脆弱,根本无法承受这份力量——
所以他只能一步步来,即便控制住了最为强悍的鬼仙也只能一点点试着将那精纯的鬼气渡入活人体内,用鬼气来‘洗筋伐髓’。
那些试验品一次次地暴毙,姜殊穹就一次次地进行调整再次尝试,但再有耐心的人也受不了这样长年累月的失败,更何况姜殊穹也不算是多有耐性。
“所以,他想到了腾龙印?”
燕北堂听到这里问道。
玄冥对他的敏锐……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已变得麻木,闻言点了点头,“是,尝幽告诉他,如果有腾龙印的帮助,或许能做到他想要的事。”
“腾龙印能做到?”燕北堂有些狐疑,他自认为对腾龙印的作用已达到了前人未至之境,但也只是能借助腾龙印将体内玄冥的鬼气稍加净化为类似灵气的存在,现在玄冥说腾龙印能帮助姜殊穹达成永生,他一时想不出来这腾龙印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玄冥看他一眼,“你应该知道,鬼仙的本体,不过是一团无论如何也不会彻底消散的鬼气吧?”
“嗯……”燕北堂点点头,虽是如此,但以鬼仙的修为,要化作任何生灵的模样轻而易举,所以偶尔燕北堂也会觉得这一点颇为叫人难以置信——那样强大无匹的存在,其实不过一团鬼气。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是不能运用一些手段,凝炼出一副真正的身躯。”玄冥缓缓道,“如果我说,我是以那样的状态被姜殊穹困住,你或许就能理解了……那具身体里的精血,能帮助他缔造出一具完美的、类似鬼仙不必遭受天谴雷劫的永生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