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江宴才是死而复生的人,眼下郑南槐却觉得自己的状态甚至远不如他。
用力吸了口气,郑南槐才坐直了身子看向江宴,开口时声音还有些艰涩:“江宴!”
“嗯,”江宴点点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闻言,郑南槐心里松缓半分,随即又有些担忧,方才还是江宴为他缓解的痛苦,才刚刚重回人间就第一时间为他耗损灵气,不知道会不会对江宴有所影响。
见他愁眉不展,江宴抿唇笑了笑,“真的没事,要是有事行章早就拉住我了。”
说罢还指了指落座在自己身旁的贺行章,后者也的确神色淡然。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还真让郑南槐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脸热:
“抱歉,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让你为我损耗灵力。”
“没关系,多亏了江蓝,反正我现在浑身使不完的牛……咳,灵力,刚才不过洒洒水嘛。”江宴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再抬眼看向郑南槐时略挑了挑眉,“你……你用了搜魂的术法吗?”
搜魂?郑南槐一愣,他倒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倒也很是贴切。
他看了眼连余光都懒得给过来的贺行章,又看向满脸担忧的燕北堂,心知眼下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对江宴隐瞒的了,便叹了口气,将前几日在燕府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江宴面色了然,他只是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解释道:
“搜魂虽说比摄魂仁慈许多,保全了对方的魂魄,但也因此将伤害一部分转嫁到了你自己身上,你的脑袋里眼下塞了相当两个魂魄所承载的记忆,它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你自然会偶尔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顿了顿,嘴角微弯,“若不是这一点不好,搜魂是个很好用的术法不是吗?既得到了绝对保真的讯息,又不会徒增杀孽,要是这术法能再改进些,我想各个宗门世家的执法堂堂主都该笑歪了嘴了。”
郑南槐微怔着点了点头,“……应该吧。”
江宴脸上笑意愈深,但很快又柔和了眉眼,他招招手让郑南槐将手递给他,为郑南槐把过脉后神情愈发轻松。
“我开张药方给你,这段时间就在我这老家住着吧,好好调理一下。”
话音未落,贺行章就已拿来了纸笔,江宴抓过笔就洋洋洒洒写了一通,在燕北堂伸手去接时却被江宴用笔杆打了一下手背,这下郑南槐和燕北堂都有点发愣。
“待会儿让行章去抓药,”江宴丢下笔,贺行章则拿过药方叠了叠放入袖中,“你们两都是病号,还是别跑腿了。”
此话一出,郑南槐也燕北堂皆心虚地垂眼躲开江宴的视线。
“那我出去一趟,等我。”贺行章轻声说道,回应他的是江宴的一声嗯,等郑南槐再抬眼时,屋内早不见贺行章的身影了。
而江宴也走到了门边,像是在目送道侣出门一样。
见郑南槐终于敢正眼看他,江宴便双手抱胸走了过来,最后停在燕北堂身旁,手指点了点脸颊:“让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燕北堂将当初郑南槐见到的那张面具做了修剪戴在脸上,遮住了左半张脸,眼下瞒无可瞒,只得乖乖抬手揭掉了那半张面具,露出底下贴着符箓的脸庞。
“果然派上用场了……”江宴叹了口气,“可以把符箓拉开吗?”
燕北堂点了点头,将符纸往上揭开。
那些狰狞的伤疤换作旁人初次见到,必然是会倒吸一口凉气的,而江宴只目光黯淡了许多,抬手悬在那些半是新肉半是血痂的伤痕上,郑南槐见到有淡绿色的灵力从他掌心溢出,过了一会儿江宴才垂下手,颇为低落地开口:
“野兽的利爪彻底破坏了你的眼眶,新长出来的肉芽也已将原本的空间填满,不好再装上义眼了。”
燕北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原本凹凸不平的表面已恢复平滑,心中一动,对江宴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谢谢你江宴。”
但江宴只是勉强笑了笑,“结局……的确是结局。”
他的表情看着很难过,郑南槐不免多问了一句,“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江宴却敛好了那些情绪,冲他摇摇头。
话虽如此,郑南槐却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还未说出口。
不过不等他细想,江宴就又是语出惊人——
“你往体内打入了腾龙印,那只鬼仙会不会反应很大?”
江宴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种东西把脉可以把出来吗?而且江宴从苏醒到现在也没给燕北堂把过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