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等起死回生的手段必定是修界讳莫如深的禁术,郑南槐也不觉得贺行章会真的将此事内情透露给他们这种外人,故而这句话更像是在问燕北堂可看得出什么门路。
没想到燕北堂只顿了顿,就说出了那紫昙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五绝咒之一,夜昙纹。”
此话一出,郑南槐也愣了愣,既为燕北堂话中的内容,也为他居然知道得如此准确。
自鸿蒙时期仙祖赵游钧得天道意志寻得修行之法传回人界,数千年来拿最基础的道法已被演化出成千上万种各有差异的术法门类,其中自然不乏有悖人伦、枉顾天道的那类奇技淫巧。
所谓“十器风云变,七阵神鬼恸”,指的便是这类阴毒术法中最为众人皆知的一部分,即便是凡间也对此有所耳闻。
而五绝咒,则更鲜为人知一些,即便是各大修门世家在对弟子的启蒙教导中也不常涉及,只因这五种咒法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失传,若非郑南槐多少跟着燕北堂在外游历多年接触甚广,他也未必能立刻明白五绝咒指的是什么。
“但不是早已失传了么?”他忍不住皱着眉,说话的声音也因紧张的心绪而放得很低。
燕北堂不免莞尔,他神色倒是很平静,“江家再如何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能知道一些秘密也无可厚非,况且贺行章乃是破远山出来的人,知道的东西只会更多。”
“破远山?!你是说,他是穗华仙师的弟子?”郑南槐瞪大了眼睛,“可他不是江宴的徒弟吗?!而且他应该比我还年轻,穗华仙师不是很久以前就飞升了吗?他怎么做仙师的弟子?”
震惊之余他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边说边努力回想着关于贺行章的讯息,他对这位实力强劲的年轻剑修还真没什么了解,只知道此人修炼进展之快令修界最为出类拔萃的剑修新秀都扬鞭莫及,他与贺行章初见时对方还不过是个不如何入流的小剑修,不过短短数年就实力暴涨轻松越过了他去,并且在此之后也未见颓势。
进境远远比不过一个养在医修门派的剑修,当初的郑南槐也和许多同辈道友一样为此低落过一阵,如今一听这人原是穗华仙师的弟子,心里那点困惑就先消散了许多,只是这年龄是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号的了。
他抓着燕北堂的手就还想再问,被燕北堂哭笑不得地打断:“这些便是他们的秘密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听正事了?”
“听,听,你继续说,那个夜昙纹到底是个什么咒法?”郑南槐连忙点头。
“夜昙纹,本身是昙华掌的伴生秘法,”燕北堂动了动身子,靠得离郑南槐更近一些,手臂从他腋下伸过按在郑南槐背上,“离开镇邪塔时,为避免你走火入魔,贺行章曾在你身上打下一记昙华掌。”
此事在郑南槐苏醒后去寻江宴时,贺行章就主动提起过,故而郑南槐点了点头。
“当时我便觉得神奇,一套掌法竟然可以帮助稳定心神。”
燕北堂也赞同地抿唇颔首:“我猜测这两门术法本就是针对魂魄的一套相佐相成的秘法,只是昙华掌所耗巨大,多年前修习这套秘法的人反倒不喜催动,这才只流传下夜昙纹的名号。”
郑南槐一愣,他当初只从贺行章嘴里听了一句昙华掌,却并不清楚内情,现在听到燕北堂说昙华掌损耗不小,心下不免涌起错愕又感激的情绪。
燕北堂抚了抚他眉尾,“也不知江宴和贺行章下一步打算如何,既然我们恰巧就在这里,兴许能帮得上什么。”
“……嗯。”
想起重新有了呼吸的江宴,郑南槐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冒出许多庆幸。
还好他还有回报的机会。
片刻,郑南槐又犹豫着开口:“但道法运转……总是需要遵守天道守恒的,夜昙纹能起死回生,那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燕北堂的神情看着也不太好,“这个我也不清楚……今日在江家祖宅,我被卷入幻境的那一瞬就被贺行章拉了出来,这些也是那时他同我草草提过的,具体的却是没有提到。”
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举动,牵涉此举的人必定会遭受天道的责罚,再加上夜昙纹既被称作五绝咒之一,郑南槐总觉得这门咒法应当不会如此纯善,想到此处,他刚轻松不到半日的心绪就又低沉下去。
见他神色又变得忧愁难解,燕北堂也只得叹了口气,伸手抱住郑南槐,温声劝慰了一句;
“事情未必就那样糟糕,明日看看情况吧。”
他随即又揉了揉郑南槐的后颈,“你在幻境中待了一整天,心神损耗不小,先好好休息吧。”
话是如此,郑南槐满脑子愁绪,皱着眉闭眼试图稳下心绪调息,却是越发静不下心来。
燕北堂轻轻扣住他的手腕,一股熟悉的灵力逐渐从两人相触之处沿着手臂经脉流入郑南槐胸口,似乎催动了木石之心,郑南槐的呼吸慢慢平稳均匀下来,待燕北堂感觉他将脑袋倚到自己胸口时低头一看,才发现郑南槐竟睡着了。
修士少觉,即便是真的疲惫得想要睡觉也不过假寐片刻,身体却还是有所紧绷的,眼下郑南槐却浑身都松懈了下来,显然睡得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