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什么意思?”白献涿拧着眉指着杜逢看向程慈,脸上是既诧异万分又略带迟疑的神色,“你是说,他就是那个窜逃在外的逢幸?”
程慈见几人都神色大变,也愣了神,“我随口一说的……两个都是逢,不是说这个杜逢也是皇甫昭父子两的得力助手吗?所以我就随便那么一想……”
“不,你的说法细想起来竟然有几分合情合理……”燕北堂摇了摇头,神色也凝重起来,“我们只知道逢幸是那两人的得力下属,但关于逢幸到底长什么样子修界内的确没有流传出来的画像,只有一张十分笼统的身形画像。”
画像是当年王府中一个不知名的修士流出来的,说是身形画像,画上的人其实周身都被一套玄色长袍笼罩,根本无法从身形轮廓辨别出逢幸的外形如何。
但程慈这么一说,杜逢先前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模样倒真和画像有几分肖似。
见几人皆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杜逢,郑南槐却一声不吭。
因为他读取过杜逢的记忆,心中清楚程慈的无心之言与事实如出一辙——杜逢和逢幸,的确就是同一个人。
昨夜只心急着要解开燕北堂的昏迷,郑南槐的心神下意识略过了杜逢脑中与此无关的大部分记忆,但事态一得到控制,郑南槐便重新将所获取的讯息进行了检阅——
杜逢、也就是逢幸,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实在太过让他心神俱震,他甚至仍未能抽出多余的心神好好将那些回忆仔细捋过一遍。
他沉默着看向杯中升腾起缕缕水雾的清水,手上却忽地一热,抬眼看去就见燕北堂正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了?”燕北堂的声音放得很低,郑南槐这才发现白献涿三人已跑到杜逢那边去了,石桌这儿只剩他们两人。
“我……”郑南槐看着燕北堂的眼睛,心中涌上一股想要倾盘托出的冲动,就在他即将把自己读取了杜逢记忆的事脱口而出时,视线触及燕北堂左眼上那张符箓,心中便是一沉,又敛起了那股冲动,“……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就是逢幸,那应该会知道很多事情。”
燕北堂没有立刻接上他的话,只是捏了捏他的尾指,眼中似有几分担忧,但最后只是温声道:“嗯,这些事交给他们好了……趁着这几日,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走走好了?”
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建议,郑南槐愣了愣,“别的地方?”
“嗯,”燕北堂点点头,另一手也圈住了郑南槐的右手,垂眼盯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我和白献涿说过了,这儿就交给他们,我们可以去宁州还是哪里,权当散散心。”
说到最后,他抬头注视着郑南槐,“你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我们出去走走吧?”
郑南槐弯了弯嘴角,胸口却是一阵闷胀,“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他就知道自己不大会说谎,这两天自己的样子在燕北堂眼里一定十分异常,然而这甚至已经是他尽力掩饰过后的局面了。
手指被人用力握紧,郑南槐听见燕北堂放得温柔熨帖的声音:“所以陪我出去走走吧,小南,好吗?”
面前的人俯身探到他面前,微仰着头等待着他的点头,郑南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符箓边缘未能被遮盖住的一点点瘢痕边缘,脑中闪过许多片段,反而让他心绪越发纷乱。
也许燕北堂的建议是对的,至少离开幽州眼下这个是非之地,他还能有喘气之机。
郑南槐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应允,燕北堂才稍稍舒展了眉眼,抬手用拇指蹭了蹭郑南槐的颊侧,“那我们今天就走吧,先去毗邻的宁州随便走走。”
饶是接受了在这种时候丢下一切出去散心的决定,郑南槐也对燕北堂如此迅速的安排诧异了一瞬,见燕北堂朝着白献涿他们那边招了招手,而白献涿一脸了然于心地走过来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儿有我们三看着呢,我也已经去信给掌门了,相信很快会有人过来帮忙。”
才站定在两人跟前,白献涿就十分自然地摊手出声,随后还皱眉看了眼郑南槐的神色,“你的脸色是不大好看,歇一阵子也好。”
他俯身拍了拍郑南槐的肩膀,“自从苏醒过来,你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哪有让你一个大伤初愈的人操心这么多事的道理,你就尽管放心去玩吧,这三年咱可不是什么也没干的,应付得来。”
说罢,他还扭头看了眼已拿出装着蛊虫的瓶子正在蠢蠢欲动的程慈唐鸿两人,这才重又转过头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你一个人扛,况且一有问题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郑南槐也没什么好再放不下心的。
于是日头逐渐西斜之际,郑南槐将燕府的结界和困住杜逢的剑阵运行规律详细为白献涿阐述了一通,趁着暮色和燕北堂御剑离开了幽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