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和穆宗主又是如何确定,用洛家人的血就可以打开那张石桌呢?”
燕北堂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问道,这毕竟是个一直让他有些疑虑的疙瘩,按他和小南在木屋里看到的情况,穆允天应该是先取了洛凌枫的血放到石桌上的,但应该没什么效果,即便如此,穆允天也不至于就自暴自弃地转而用他自己的血代替才是。
穆允天到底是怎么会被石桌上的机关贯穿胸口而死的?他始终没能想明白。
“在发现木屋后,我们检查过屋内的东西,确定屋子里有一部分空间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被隐藏起来,在对屋内所有摆设的排查后,确定石桌上那处洞口最为可疑。
我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触发机关,只好从公羊昊的角度倒推此处可能设置着什么样的机关,找来曾和她关系较好的弟子问出石桌上刻着的是公羊昊和杜逢定情时的景象,又从宗内的记录顺着任何可能的线索一一排查过去,确定了那机关应是仿照了乘仙宗一任宗主设计出的法器——
同心。
同心原是一枚由两条较细的银环缠绕相扣的形成的双藤银镯,在两条银环相连之处有一个非常细小的孔洞,那位宗主在此处埋了一块芥子世界,可用作储物或是存下超出本身能力的剑招阵法之类的,一旦遭遇紧急情况就可用自己或是道侣的鲜血打开芥子世界用以防身。
根据藏书阁的记录,公羊昊多次调阅记载了同心银镯如何打造的籍册,所以我们推测,那处孔洞的触发条件应当就是公羊昊和杜逢的鲜血。”
但段舒宁他们发现木屋时那处已然人去楼空,证明公羊昊已去找杜逢对质罪业瞳一事,而正想办法在不引起杜逢疑心的情况下拿到他的鲜血时,又传来杜逢在外历练时遭遇不测已然身陨。
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却接二连三地发现只差最后一步,段舒宁和穆允天简直要被气出心魔。
“后来,你爹又想到,或许用与他们两人血脉相近的鲜血也可以起到效果,杜逢是孤儿,再去找他的亲人实在太过麻烦,公羊氏虽已没落,但想必还有族人在世,我们就又去寻找公羊氏后人的下落……”
说到这里,燕北堂已能猜出接下来的事了。
他在洛府那位公羊氏后人的日志中层看到,公羊昊所在的那一系本就香火稀薄,公羊氏对后代的将于培养统一安排在主宅,到了一定岁数后才会按照小辈展露出的能力和资质决定分配,是以公羊昊虽然双亲早逝仍能成为最有潜力的子弟,只是苦了试图寻找她的血亲的段舒宁和穆允天了。
况且公羊家最后那段时间债台高筑,最后一任家主崩逝后原本看着枝繁叶茂的公羊家立时被冲得四分五裂,那些族人也都流落各地,公羊昊的血亲本就不多,被这么一冲更犹如一滴引入湖海的水难以寻找。
果然如此,在经历了长时间愈发无望的搜寻后,他们不得已掐灭了这条路径,感觉段舒宁直至现在重提这段过往,都还对这一连串的挫折感到胸闷气短无比憋屈。
他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听闻遥州那儿又发现了腾龙印的痕迹,异宝现世必要引发大乱,你不是也觉得这几年来幽州、宁州……甚至是整个九州,邪祟侵扰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我想,如果能把腾龙印真正地利用起来,乘仙宗也有了一份保命的资本。”
把腾龙印真正地利用起来?燕北堂下意识眯了眯眼,段舒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呼吸间燕北堂仍好像能感觉到体内数枚腾龙印的气息,想到他这样的用法倘若说出来,恐怕会把其他都吓得个七荤八素的,段舒宁说的“利用”应该不是像他这样的。
不过先前小南得来的腾龙印都并非直接以原貌出现,而是藏在玉珠这样的东西里面,也许乘仙宗藏着的这一枚也是如此,那的确就需要找到如何利用它了。
而洛家……洛家本就与公羊家关系匪浅,算上来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两家族人相互嫁娶的事情,现如今的洛家族人里有多少人体内流淌着一缕公羊家血脉早就无法细究。
“洛凌枫,他的祖母是公羊昊母亲的妹妹,他也许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接近要求的人选……而且那么巧,他也有意和你结为道侣……”段舒宁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凝重与纠结相互糅杂,一时也不知道他与穆允天在看到洛凌枫主动前来提亲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穆旗和燕北堂也沉默下来,这种时候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之后,还是穆旗拧眉出声道:
“即便如此,我爹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只是想要鲜血,待大典过后有的是机会,爹他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发作……”
她说这话时脸色难看得很,想来这几日穆允天在道侣大典上挟持洛凌枫的场面一直在折磨着穆旗的内心,轮谁能理解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穆允天这一举动不只是伤了乘仙宗和洛家的关系,也让前来赴宴的全修界众人都看在眼里,可想而知乘仙宗将要承受多少外界的揣测猜疑,穆旗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穆允天要在这种时候动手,还是以这样难看的方式。
更何况她对洛凌枫并非毫无真情,此事穆允天不会看不出来。
正如燕北堂所料想的那样,这几日穆旗未曾有一刻不受内心的煎熬,父亲忽然的背叛、乘仙宗未知的前路、以及床榻上洛凌枫那张苍白得令人心惊的脸,这些都压在她的背上,让她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