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洛府上下皆熄灯入眠,只余下寥寥几盏幽幽石灯仍散发出浅光映亮一小片周围,郑南槐便是在这种时候回到了那被封锁起来的月洞门前。
虽然明白在别人府上半夜溜到人家的院子里不大合规矩,但郑南槐也不愿意干等着洛凌霄过来,谁知道这一夜里会发生什么。
他脚下一踏便跃过院墙,落地时轻巧无声,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到这院子的全貌。
相比洛家主为他们安排暂住的地方,这里的空间要更小些,只略抬眼一扫就能尽收眼底,地砖缝里挤出的杂草还不算猖獗,郑南槐小心避过那些草茎草叶,绕到屋子侧边打算找个办法进屋看看。
屋子的窗纸已被风化成脆纸片一样的东西,郑南槐拿手指捏住窗上镂花往外轻轻一拉,果不其然听到里头咔哒一声,窗页只被拉动了一手指宽的距离。
强入是不太可能的了,郑南槐皱着眉,思考着要不要飞到屋顶上去撬开瓦片。
如果现在他手上有子母蝶那样可以放出子虫查探情况的蛊虫就好了,郑南槐在这种时候才会对自己只能提剑横冲直撞这件事有所扼腕,可惜今夜他是没办法半路出家改行蛊师凭空变出什么蛊虫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且用罪业瞳看眼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存在灵力波动的东西,但他才一抬眼准备调动灵力,就忽地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气息朝他靠近,就在破幽剑光一闪而过时,燕北堂的声音适时响起:
“小南?”
他压低了声音,脚步也放得极轻,郑南槐心头悬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转身看去,果然见到燕北堂从已走到了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醒了?”郑南槐小声问,他是等燕北堂睡熟了才出来的。
而燕北堂没急着回答他,而是看了眼面前的屋子,“发现你不在,就醒了,你打算用罪业瞳看看屋子里什么情况吗?”
“嗯,”郑南槐点点头,“万一有人趁洛凌霄还没回来把什么东西拿走了我们不就白跑一趟么?”
虽说他们来庐江洛家的消息应该没泄露出去,洛家人也只以为他们两人是洛凌霄从北疆带回来的散修,洛家主恐怕把两人当成可以为洛家在北疆把铺子摊开的朋友了,除了洛凌霄和穆旗,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就是修界通缉的那两个堕入鬼道的修士。
自从拿到第一枚腾龙印后,郑南槐那股有什么人在操控事情走向的异样感便愈演愈烈,即便没有人知晓他们已跑到了这个地方,他心中也总有些不安,只想尽快搜集到最有价值的信息。
燕北堂握住了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让我来吧,既然洛凌霄让我们改道这里最有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公羊女子,她又是在这里病逝的,我或许能捕捉到她残存下来的鬼气。”
闻言,郑南槐有些诧异,“你,你要直接吸纳周围的鬼气?”
他刚舒展下来的眉宇再度紧皱,“不要,这太危险了。”
“怎么会?而且你忘了,你还有木石之心呢,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在吗?”燕北堂柔声解释。
但郑南槐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不行,以前你也只是通过和我的接触将鬼气吸走,现在直接让你吸纳四周空中的鬼气,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他说着语气也冷硬起来,强行扣住了燕北堂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你别想着这件事。”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已转为血色,拧眉上下扫视了燕北堂的身体,没发现任何异常后略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将视线投向两人身前的屋子——
在他的视野里,屋内是一片灰白的景象,尘封许久的桌椅床榻都呈现出几乎融入夜色的黯淡模样,没有任何播散出灵力波动的丝毫异常。
这样的情况郑南槐倒是早有预料,心中也不算有多失望,再将目光放回燕北堂脸上时,那双眼已恢复成原来的褐色眸子。
燕北堂认真地看着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柔地抚了抚郑南槐的眼尾。
“会累吗?”
郑南槐知道他是在问自己频繁地使用罪业瞳会不会感到疲惫,毕竟是关联到鬼仙血脉的天赋,或许会对他的神魂生气造成损耗。
桎棝着燕北堂的手指松了些,被对方顺势反过来虚虚拢住自己的指间,郑南槐摇了摇头,“不会,只是这屋子里果然什么也没留下。”
燕北堂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虎口,“也不是很出乎意料,若真有什么,也早该被洛家人发现了。”
这院子里毕竟有两个人先后逝世,后面又有一位小姐出嫁,进进出出的人绝不在少数,说不定在将这里用铁门封锁起来前洛家主已进行了一番检查,那位公羊氏的妇人即便有什么东西留下也留存不到今夜。
“但你还是不能用那个法子,”郑南槐瞪了眼燕北堂,“不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