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让郑南槐心下一时惊慌起来,但很快又安慰着自己强定下心神,看来他陷入崖底的幻境了,只是这幻境是自然形成还是有人故布疑阵还未有定论。燕北堂肯定也被拖入了幻境了,他有木石之心能确保不会走火入魔,但燕北堂体内还住着一只鬼仙,郑南槐不敢放他在幻境里待太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幻境的生成源头将它破除。
好似浑身的体温都被连绵不绝的雨水带走,郑南槐胸口漫上丝丝冷意,他狼狈地抹开黏在脸上的头发,艰难地在雨幕中看向那扇半开的石门,它已被雨水溅湿大半,就在郑南槐视线正前方,门页上还留着一枚湿漉漉的掌印。
郑南槐将手放在掌印上,发现大小严丝合缝,刚才见到燕北堂拉开石门,恐怕也是误将自己当成了对方。
他按住石门,扭头看向上空毫无消退之意的厚厚云层与连绵雨幕,深吸了一口气走入了石门之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石门后是一个简朴的房间,正打量着屋内布设时,郑南槐忽地听到床前传来异响,心下一惊的同时破幽已浮现在手中,他缓缓踱步绕到床侧,却在屋子内看到一个约莫才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正一遍遍地意图结印施法,郑南槐大致认出他所练习的是乘仙宗最为基础的术法,只是这孩子实在生疏,像是完全没打好心法基础一样。
不免想起自己刚入平霁门外门时的日子,郑南槐又没能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任何异常之处,心下稍稍放松了些许,然而就在他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屋门却忽地被打开,惊忙之下郑南槐只得往床后躲了躲。
“小北!今天练得怎么样啊!?”
突然进屋的人身着白衣,在光下亮眼得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他甫一踏入屋子便带着笑问道,方才那个不停练习的孩子也停下动作跑到他面前:“书平哥!不太好……是我太笨了吗?”
被他喊作书平哥的人看模样也是个翩翩少年,闻言便疑惑地蹙眉,“怎么会呢?我是照着师尊教我的办法教你的,你做一遍给我看看。”
小北立刻结了一次印,不出所料地又在最后一步时结起的灵力忽地溃散了。
“哦这一招的确比较难,来,你看着我怎么做跟着学。”书平说罢便双手结印,眨眼间桌上的一团废纸便被一道灵力打飞了出去。
见状小北十分给面子地鼓了掌,“书平哥你好厉害!”
书平勉强忍下脸上呼之欲出的得意,忙拍了拍小北手臂:“来,你试试。”
得到他的鼓舞,小北也重振旗鼓认真掐诀,可惜还是在最后关头失败了。
郑南槐在暗处看得无语凝噎,哪有人是这么教术法的,连心法基础都不先打好光靠着术式练习能成功才怪了……这个书平是怎么带徒弟的,况且他这样年轻,宗门又为何会把授道育人的重任交给他的?
他越想越觉得离谱,就听到书平再度开口:“没关系,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勤奋练□□会成功的。对了,我明天得和师兄师姐去庐江办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小北点头,“书平哥放心吧,要是那些人再来找我,我就用术法把他们打飞!”
“你真厉害,”书平揉了揉小北的脑袋,“不过要看着点分寸,术法是用来保护重要的人,不能当做报复的手段,那你自己乖乖的,有事就去那个挂着云纹旗的酒楼,我师尊就在那儿呢。”
“好,书平哥也注意安全。”
书平笑了笑,捏了捏小北的脸颊,就如来时那样一阵风似的又走了,门外的日光也转瞬即逝地出现又消失,只留下屋内小北一个人。
直到这时,郑南槐也回过味来,他刚才分明是走进了山岩上的洞口,就算里头藏了个屋子也不该开了门还能看到日光,他恐怕又被带入了另一个幻境。
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幻境后郑南槐却没急着用罪业瞳破除幻境——
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幻境是为谁而生,小北和书平,正是燕北堂曾在很久以前同他坦白过的自己的经历。
在燕府被一夜覆灭后,燕北堂流落街头,连去寻个打下手的活计都会被嫌弃年纪太小,险些饿死冻死在街头之际,幸好为乘仙宗的一个弟子所救,那弟子就叫做林书平。
也是林书平,燕北堂才会走上修行一道,可惜……林书平却并未在这条路上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