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江汉区华安里社区,汉口火车站附近的城中村。全区域集中了两千多栋一线天握手楼,居住着十万外来打工者,拥挤程度堪比曾经的香港九龙城,或者上海老弄堂。
最近几年,武汉正在实行城中村旧小区改造计划,陆续拆除了几处城中村修建新的居民区。华安里社区年初有了拆迁的风声,社区内违建情况复杂,具体实施拆除还需要一段时间。小区内三五百可以租一间单间,告示栏上还有卖房广告,希望趁着拆迁的风声卖个好价钱。
凌晨两点,叶执和顾廷悦跟着一位瘦小的阿姨走进华安里社区。走过一段几十米长的昏暗地下涵洞,白天不觉得有什么,夜深人静走在里面还挺吓人的。
爬上台阶重见天光,眼前是华安里社区密集的一线天握手楼。走在不足两米宽,如迷宫般的狭窄巷子里,头顶是错综复杂的大团电线和晾晒衣物,随处是垃圾,脏乱差全占了。
三人在漆黑的巷子里努力用手机照明,顾廷悦紧张的戒备起来。顾廷悦被眼前的景象震碎了三观,这里的情况是他长这么大不曾遇到过的糟糕,心中的恐惧与厌恶忍不住往上冒。
叶执没比顾廷悦好多少,这里逼仄的生存环境令他窒息。叶执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节目组不会把两人卖了吧?比如竖着进去,拆散了出来,从此多了两个失踪人口。
怪不得上一队哥们要跑路,被丢去偏远矿坑,身上没手机没钱,越待越心慌不跑才怪。没报警说节目组是骗子,告节目组拐卖就不错了!
经过复杂的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楼门前停下,阿姨轻声说:“到了。”
大概是后半夜夜深人静,阿姨故意放轻了声音,说话声轻飘飘的。叶执不怕鬼,纯粹是气氛烘托到这了,产生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浑身毛孔瞬间炸开。叶执心脏颤了颤,强自镇定回应道:“哦。”
广东的十月下旬还是夏天,穿短袖夏装都嫌热。武汉的十月下旬白天二十几度穿薄衫,晚上只有十几度要穿厚外套。叶执本来就冷,再结合当前氛围,由内而外透心凉。
阿姨的家在一楼,进门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靠墙停着一辆手推小吃车。过道左边是一片小空间,一半厨房一半餐桌。右边两扇房门,阿姨推开了其中一道门:“这是我两个儿子的房间,他们上大学正好空出来,这几天给你俩住。那个……房间有点小,你们别嫌弃。”
叶执猛摇头:“不嫌弃,挺好的。”
阿姨有点拘谨:“那行,你们睡觉吧,挺晚了。那个……我就在那屋,有事找我。”
叶执:“好,谢谢阿姨,太晚了您去睡觉吧。”
眼看阿姨要走,顾廷悦说了下车后的第一句话:“阿姨等一下,家里能不能洗澡?”
阿姨愣住:“洗澡?啊……有,有热水器,在厕所里。你们要用吗,我帮你们打开。”
顾廷悦:“谢谢阿姨,您教我怎么用,我自己来。”
阿姨:“哦,好。厕所在这,我教你怎么用热水器。”
厕所在主卧对面,与饭桌隔着一道墙。顾廷悦跟着阿姨去学习使用热水器,叶执站在过道里打量狭小的房间,未来四天都住这。
教会顾廷悦用热水器,阿姨走出厕所看到叶执正傻站着。两人尴尬对视,阿姨有点慌:“那个……孩子饿不饿?阿姨给你煮面吃。”
叶执:“不饿,阿姨去睡觉吧,不用跟着忙活,我们洗漱完也要睡了。”
阿姨胡乱点点头:“哦哦,好,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叶执:“好,阿姨晚安。”阿姨:“哎哎,晚安。”
第一次见面,无论是阿姨还是叶执顾廷悦,彼此都很拘谨。叶执没能发挥能说会道的本领,实在是被眼前的环境狠狠震惊了。这处房子比河间老家的老房子还破还阴暗,这是叶执没想到的。
顾廷悦弄好热水器,让叶执去洗澡,等叶执洗完顾廷悦也要洗。白天玩了一天游乐设施,还化了全妆,头上全是发胶,不洗澡不行。
叶执站在狭窄的厕所里,这个厕所的大小跟叶子木和丁俊在上海租房的厕所差不多,都只够一个人原地转身。厕所小倒是没什么,叶执受不了坐便,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刷一下。
叶执和顾廷悦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才洗完澡进入卧室。这间卧室也很一言难尽,看格局应该是厨房被改成了卧室。不大的房间小小的窗口,只放着一张1.5米宽的单人床,门口一张书桌,墙上一个书架。房间里没有衣柜,两人只能将行李箱放在床边的走道上。
顾廷悦拿出吹风机帮叶执吹干头发,再铺好自己带来的被子。叶执突然叫住顾廷悦:“顾老师你来看。”
顾廷悦:“怎么了?”
叶执摸了摸床上的被褥:“床单、被罩、枕巾都是新洗过的。”
顾廷悦也上手摸了摸,还真是,新洗过的布料有种独特的手感。
叶执弯腰闻了闻被子,有股浓郁的洗衣粉香味:“阿姨应该是为了接待咱俩,特意新洗了房间里的床上用品,很用心啊。”
顾廷悦:“咱俩还用不用自己的被子?”
叶执:“用,贴身的床品我没法用别人的,阿姨的心意我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