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俞峸池一向走得很早,虽然每当这个时候,言阮心里都空落落的。
他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成阿姨担心她饭碗不保,小心翼翼地问他道:“阿言,不和你的胃口吗?”
她记得先生吩咐过,言阮早上不喜欢吃得太油腻,于是她准备的都是面食、清粥之类,鸡蛋也是水煮的。
言阮原本发着呆,一下子被打断了思绪,但是却实话实说道:“没有,阿姨亲手做的饭,比外面买的,在剧组吃的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不是他嘴甜,成阿姨手巧是不争的事实,连桌上的榨菜都是她自己腌的。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不舒服,如果可以,他想站着吃饭。
俞峸池昨天折腾了他一晚上,男人的体力旺盛得可怕,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几天拍的可都是动作片啊……希望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言阮这样想着,吃完了手上最后一个豆沙包。
“阿姨我先走了,俞总的司机已经在下面等我了。”
回到剧组,言阮直奔化妆室。
出乎意料的是,顾林今天来得特别早,正坐在化妆镜前,任凭化妆师摆弄,且见他来了,一点反映也没有。
言阮走过去,坐在了顾林旁边的化妆位上,随口问道:“吃早饭了吗?今天终于被闹钟叫醒啦……”
顾林一反常态,没有和他拌嘴,而是神色复杂地回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言阮向镜子里的自己看过去。
见顾林不和他说话,他的精力没处发散,很快转移目标,和旁边温柔的化妆师姐姐聊了起来,期间顾林像被锯了嘴的葫芦,硬是一句嘴没插。
五个主演换好衣服化完妆,被导演指挥着站到了各自的拍摄位上,场助则拿着反光板配合着导演调光。
片场有些吵,言阮和顾林站在一起,挨得极近,见离开拍还需要等一会儿,他偷偷看了他一眼,问道:
“为什么不理我?”
顾林皱眉:“今天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言阮的眼神有些无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平时话也挺多啊……”
顾林心里一阵说不清的烦躁。
他能明显感觉到,言阮从昨天离开片场到现在,虽然只过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和他说话好像也和平时没两样,但言行举止中却透出一种不寻常的愉悦,就像恋爱中的人时刻保持着的那种,神经高度活跃的亢奋状态……
顾林抿了抿唇,用比平时略微认真地眼神,看着言阮问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言阮眼中带着笑意,没心没肺地回道:“昨晚公司有事,临时回去了一趟。”
可这个答案好像并不能令对方满意,顾林的语气依旧有些严肃:“我认得那辆来接你的车。”
目光像是要把他戳穿似的。
“那是俞总的车。”语气甚是笃定。
言阮微愣,但很快回过神来,疑惑道:“你怎么认得?”
顾林没有直面回答他,而是继续追问:“为什么要说谎?”
言阮心虚一笑,找补道:“我没有说谎啊,公司有事,俞总顺路就来接我了嘛……”
他说完,顾林眼里竟然一丝松动也没有,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快要把他吃了……
“什么事,公司老板会亲自大老远来接你……昨天晚上是LZ时尚盛典,俞总也在嘉宾名单上,他来片场到去你们公司根本不顺路。以后你想骗我,可不可以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
眼见谎言被戳穿,言阮像是撞鬼了似的……
一直以来,他对别人撒谎的成功率都还挺高的,几乎没有被发现过破绽,但是顾林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他言语的真实性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难道就凭借昨天俞峸池来接他,就生出了那样的猜想?
这不太可能,太诡异了……
他故作镇定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自己说顺路的,还有,干嘛这样和我说话,凶神恶煞的……”
这时候装傻充愣恐怕是最好的方法,干脆连说谎都不要承认。承认说谎倒是小事,但再往后说……不能再往后说了。
饶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和顾林的关系已经亲近不少,但是他和俞峸池的关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禁忌,就连IMMA的队友们也不知道。
正在这时,陈导那边的准备完毕,指挥他们俩再往前走几步,言阮顿时舒了一口气,像看救星一样看向陈留。
他正要抬腿,顾林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言阮,我可能比你想的,对盛华和俞总了解得更多……”
言阮:“?”
言阮只道他说的是指代表羿风和盛华的合作,因此没太在意,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可从这天以后,顾林像是有意疏远他似的,和他说话时总是挑刺,语气也那么咄咄逼人,像是在逼着他远离自己。
言阮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每次一靠近顾林,就像被关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比一开始他和他相处时那种明面上的讽刺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二人前段时间一直被导演夸奖说拍戏配合默契,可现在只要是他俩的对手戏,就一定会NG好几场,连场助都发现两人在闹矛盾,更别说李妮霏和夏妍了。
吃饭的时候,顾林和言阮像同时在对方身上安了定位雷达,选择的餐位一定会离对方十万八千里,有一天言阮甚至直接跑到了看台上去吃。倒不是他想膈应顾林,实在是他想让顾林正常一点,或许自己离他远点,他会正常许多,至少别摆着个臭脸令两个女生都不自在吧。
就这样,时间来到他们拍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言阮和夏妍在人工草坪上帮助裁判老师记录立定跳远选手的成绩,选手们每跳一个,他们便用一米长的直尺比对着,用粉笔在草坪上轻轻画一道线,等成绩记好再用脚摩擦着抹去。
他们的这个任务其实只是画面的“背景板”,真正要拍的是“沈意周”400米跑的高光片段,顾林此时已经在起跑线旁边做热身运动了,导演将助跑器拉到他所在的最外圈赛道上。
王钺饰演的秦维维逗留在内场边缘,靠近起跑线旁边,准备着给“沈意周”加油。
夏妍看到顾林的跑道在最外围,吐槽了一句这个位置最不占优势了,言阮却在旁边说,没关系,顾林腿长,别人一步半,他只用一步,跑的时候还不把旁边的人气死。
导演调适好机位后,比赛很快开始,裁判一声令下,四名决赛选手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跑道,在两个弯道后距离开始不相上下。
沈意周跑到300米时,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内场的秦维维突然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本着在男神身边和他一起跑一定能吸引来许多女同学的目光,并彰显一下自己与男神不同寻常的关系的目的,他边跑边呐喊着沈意周加油!
但直线跑了50米之后,秦维维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已经跑了300米的沈景周,便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被看台上的姐姐秦蓝骂了一句傻逼。
第一遍拍摄,四位演员是实打实地跑完了四百米,第二遍拍摄,导演让他们只用跑最后的两百米就好。
言阮抱着已经记满跳远成绩的积分表,正在内场慢慢走着,边走边看着顾林跑最后的两百米,脚步悠哉悠哉,很是惬意享受。
临到最后的100米,顾林好像若有所感,转过头向内场看去,却看见言阮此时竟也不闪不避的正看着自己,眼神清澈,表情淡淡的,如同前几天两人还没有芥蒂隔阂的样子。
他突然脚下一个没注意,膝盖一弯。
“小心!”他听见了周围人的惊呼。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样膝盖朝下,栽了下去……
膝上传来刺拉拉的疼痛。
“咔。”导演暂停了拍摄,四面八方的人向他赶了过来,就像慢放镜头一样。
神色或关心,或担忧,可他独独与远处的言阮对视了一眼。
言阮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马不停蹄地向他跑过来。
“顾林你没事吧?”夏妍来到他身边蹲下,将他的膝盖摆正。
一道鲜红狰狞,汨汨流血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顾林的膝盖被严重擦伤了。
周围的女生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冷气。顾林今天穿的短裤,没有一点遮挡,加上他那么大块头,直接扑倒摩擦在表面布满颗粒状的跑道上,一身的重量都在上面了。
“得去医院。”夏妍一看这伤口,不由得皱眉,今天一定是没法继续拍摄了。
顾林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找到蹲在他左手边的陈导,道:“陈导,我想请假。”
“工伤,工伤,你坐我的车去,叫两个人陪你。”陈导说着便准备去找两个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