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阮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像只软体动物一样狼狈,连站起来逃窜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一道亮光突兀地从身后打来,接着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心有余悸的他回头一看。
本以为只是错觉,直到那道光束直射进他的眼睛里,一瞬间刺得他睁不开眼。
一道足以将他笼罩的高大身影紧随而至,很快来到了他的身前。
男人叫着他的名字,放低手中的电筒……
“言阮……”见他不答,便又叫了几声。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他听出来了,这是俞峸池的声音……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言阮想也不想地便撞进了眼前之人的怀里,然后死命抱住他……
俞峸池的身体明显一僵。
如果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齐棣,或许言阮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没有人能长时间忍受这样的黑暗,长到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言阮滑稽得像只触手生物一般,不留一丝空隙地吸附着眼前的男人。等俞峸池回过神时,第一反应便是要把他扒拉下……
可换来的却是言阮抱他抱得更紧的动作。
“言阮,你冷静一点。”
言阮破罐子破摔道:“我不……”
声音闷闷的竟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现在没皮没脸的,只凭借本能,想感受更多真实的东西,摆脱恐惧感。
言阮就这样和俞峸池僵持了快一分钟。
渐渐察觉到小东西可能是真的不对劲儿,俞峸池再说话时,语气缓和了些,问他道:“你怎么了?”
言阮后背全是刚才被吓出的冷汗,此时凉津津的附在后背上……他不敢回头,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中间的场地,模糊道:“那里有人躺着……好像是个死人……”
俞峸池听他这样说,有些不敢置信地地抬起手电筒,照向怀中人所指的方向……
……
过了几秒,言阮预想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笑声,轻得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接着他的脸便被一只温热的,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捏住两颊掰转了过去。
光束照亮了刚才绊倒他的一堆杂物上,以及那个让他足以贯穿他一年噩梦的“罪魁祸首”……
本应该躺在那里的“尸体”,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穿了衣服的等身人偶,裸露的木质材料反射着清光,脸上画着小丑的装造,正张着红唇,露出诡异的笑容……
言阮呆了几秒,不确定地回看了一眼俞峸池。
男人比他高出一大截,他仰着头,一只手正撑在男人身上,这姿势实在有些暧昧……他能感受到男人衣下轮廓清晰的胸肌,俞峸池平时穿衣一丝不苟,因为自己刚才的胡搅蛮缠,灰黑色的衬衫已经有了褶皱……
这具木偶言阮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他亲手所雕,衣服还是他设计好给它穿上的。
在他第一次登上训练营舞台,表演雕刻师时,他一直把它当作“亲密的伙伴”。
言阮回转过头,和男人无声对视。
他真傻,真的。
俞峸池的手此时还没有放开他,通过男人眼中的倒影,言阮看到了自己那张被男人捏地轻微鼓起的脸,眼睛明明亮晶晶的,但眼神中却还残留着有些恐惧色彩的……无辜。
俞峸池虽然没有笑,但言阮仿佛已经听到了男人在心里叫他傻瓜。
等男人放开他的脸,言阮立刻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光线太暗了,我看错很正常……”说着偏过头,尴尬地不敢直视他。
意想不到的是,男人此时却无比配合地回了一句:“嗯,很正常。”
那声“嗯”,就像弦乐器最粗的那根弦被人拨弄了一下,发出低沉的颤音。
看着言阮僵硬着脖颈,假装很认真地看着身旁乌漆嘛黑的空地,一副极为羞愤的样子,俞峸池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问他道:“现在肯与我说话了?”
“…………”
言阮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知道俞峸池说的是那天两人在办公室的“不欢而散”,想到当时的对话,他确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失望。
他一直以为俞峸池是个绝对公正的人,至少在训练营节目里表现出的是这样,但对上叶之濛,男人却明显一边倒。
言阮自暴自弃地想到,俞峸池和叶之濛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只是中途被他选来制造节目噱头的,既然分量不重,有什么必要弃帅保卒?
意识重新回笼,他冷静下来,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复男人道:“那天老师对叶之濛的偏袒让我很失望,我不该在这之后对您起码的尊敬都没有了……”
言阮承认错误一向很快,但心是口非,见人说人话,见不是人的就说鬼话。
他话锋一转,看着男人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他道:“但是老师在课上为什么要那么刻意针对我?”
听到自己被这样“指摘”,俞峸池脸上的噱意消失了,他恢复了严肃,冷冷地问他:“你把这些理解为故意针对?”
难道不是吗?言阮心想,俞峸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做了便是做了,为什么不肯承认?
他反驳道:“和叶之濛PK,和让我当众出丑有什么两样?”
俞峸池沉默了几秒,回他道:“我让你和他唱同一首歌,是因为你们的声音本质在一个赛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