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牵制王氏和虞氏两大外戚的第三人,正是太子。
华益身处皇室,又非绝对的掌权人,所以这步棋落子,自然是要将他推到进退两难之地、内外交困之所,只需请陛下为太子赐婚王氏女即可。
而他笃信,陛下是一定会赐婚的。
天子疑太子日久,又忌王虞结党,他这么做,不过是将位极之人心中编织好的棋局一一落子,俯首成为剐俎芸芸众生的一把刀罢了。
他发现华益亦收手凝视棋局,胜负既定的快/感并没有多么强烈,但顶级政客间的过招却刺激着他每一处感官。他,到底还是输了。
非独指萧华益,而是,他们整个萧家。
他对着权谋过后、只剩狼藉的棋局兀自一笑,想不到知交故友间的手谈,竟意外让他获解多日来的疑障。
兵行诡道,帝王心术犹有甚之。只可叹,既生瑜,何生亮。
既有高华如萧华益,又何必,再有他南衡呢。
*
枢密院。
同知枢密院事南衡请见齐天子,御前官员见其只身入紫极殿,炷香辄返。
两个时辰后,礼部接到御诏,册封王氏长女王嬛为太子妃。定于春分时节亲迎礼后,行大典,入东宫。
南衡从紫极殿出来,天有微微细雨,雨雾如针,濡湿春袖。
原来雪虐风饕里如席的白絮翩然揭过,孟春时节,竟是这样风清雨润的爽宜天气。
他抬眸痴看了一会儿,皇城有多久,没有浸沐在甘霖之中了。
演武场拳风喝喝,一茬又一茬宫中侍卫在奋力操练,渴望有一日出人头地。他不知目光还在寻望什么,明明此地,早已没有牵挂的人。
忽然,她看见萧华冷。
五公主牵着一匹皮毛亮滑的七尺白骏正从演武场走过来,她一眼便看见南衡,放下手执的马缰疾步奔过来。
雨中的桃花真的开了,在他眼前的纷纷细雨中,随着飞扬的青丝、绡纱叠成的随莲步飘扬的嫣裙,沾着雨露,柔润的、鲜活的,离他愈来愈近。
他眼前渐迷,似乎是过分娇俏的花色灼伤了眼底,让他刹那只能看见皑雪般无垠的刺白。
好痛。
他揉揉眼,却,不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