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虞忌缓缓道:“那这门亲事暂且就这样商定了,明日我遣家仆先去大司空府拜会,备些薄礼,探探南氏的意思。”
虞瑾垂首应是,道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虞忌牵过女儿的手,将虞臻的手背也覆在掌下,布满老茧的大手摩挲着两个孩子:“今日是你们母亲的忌辰,记得都去宗祠上一炷香。为父能凯旋班师,都是你们母亲冥冥中护佑虞家。”
他说到这里目光怅惘,虞瑾偷偷看向虞愔,见虞愔依旧面无表情,便圆场道:“是,今夜父亲归家前,女儿和三妹已经去祭拜过了。”
虞忌鹰隼般的目光在虞愔周身逡巡一阵,见之在暖阁内仍披着厚重狐裘,脸上也不见血色,顿了顿方道:“为父和你哥哥这些年长戍疆场,干戈白刃的,对你疏于照顾。虞愔,如今也出落的亭亭似玉,今夜接你过来,除了让你母亲宽慰一二,也是想你日后为瑾儿的婚事做个见证。”
虞愔思及南衡其人,确如百喙一辞,容止翩然。
然南、虞两氏之姻亲,却难作定数,换言之,虞瑾未必会嫁给南衡。
庙堂之上南文虞武,自古将相不和,更深层的原因,是南、虞两姓原本独显于仕林,若两姓联姻,只怕……
不过今夜在护国大将军府她不愿多言,未免横生枝节,她只道:“是。”
虞忌很是开怀,着人拿来一柄新打的七尺长剑赏赐虞瑾。剑鞘纹章璀璨,剑穗垂坠的流苏珠玉琳琅,作为女子腰饰的佩剑是极好的。虞瑾拔剑出鞘,剑刃纤薄似水,霎时如光绽宝匣,映得室内都明亮了几分。
“好剑!”虞瑾欣喜:“多谢父亲!”
虞忌摆摆手,苍颜沟壑间目光慈蔼。见虞臻一直笑吟吟张望,对他道:“臻儿也有。”遂命人拿一把烂银长枪来,通体明彻,枪头一点红缨如赤练吐信,赫赫生威。虞臻横在手里爱不释手,只差技痒要从床上跳下来。
虞愔默然看着虞家兄妹,忽闻虞忌对她道:“虞愔似乎身体欠佳,神兵利器于你无用,为父为你准备了人参鹿茸,你带一些回去,严冬里让芸娘煎给你补补身子。”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虞愔依礼道过谢,门外果然已有车驾相候。
车上垫了干燥松软的蔺草,比来时要抵御一些寒意。虞愔坐在草簟上,足前摆放一只梨木箱,参茸咸涩的气味逸散一路。
等她终于从颠簸的厢舆内下来,闻见清冽的雪香,便看见绿绮别馆前亮着一盏孤灯,蒹草在冬月里萌出绿头,梅枝斜倚,芸娘和陈至正在屋前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