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巴蒂不会相信。
塞莱斯特回望他的眼睛,微弱的荧光里,仿佛真的有一层薄薄的空气在他身后浮动。他认真的皮囊下是恶劣的玩味,骨头缝里渗出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怀疑、唾弃、憎恨那些所谓的温情。
“我更希望你能自己抓住它。”塞莱斯特轻声说。
爱、生命、灵魂,我希望你发自内心去珍视它们。
小巴蒂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他移开眼神,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级长小姐这是把我当作一年级新生来说教了?你刚才慷慨激昂的演讲里可没有这段。”
塞莱斯特不置可否,也没去管小巴蒂是怎么听到的,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平等对待他人是他们面对的第一个问题,而爱与灵魂则是值得终生探讨的课题。”
“就好比有很多人仍然不知道,世界上最值得珍视的,就是自己的灵魂。”
小巴蒂觉得塞莱斯特很蠢。他知道她的哥哥是个狼人——太明显了,每个月圆都要消失两天,斯莱特林的人竟然花了好几年才发现——但她还是像对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一样爱他、保护他、尊重他。
一个狼人,一个注定会被巫师界、魔法界所排斥的狼人,一个连妖精都看不起的物种,没有任何利益可言,也没有可观的回报,塞莱斯特竟然还是对他掏心掏肺地好。
塞莱斯特还很无知。一年级新生回来的时候,他正藏在窗帘后闭目养神,正感叹每年级长讲话都是千篇一律烦不胜烦时,他听到塞莱斯特温和且有力的声音。
这是欺骗。小巴蒂面无表情地想。先不说那些纯血能不能听进去“血统平等”的话,只是所谓“智慧创造一切”就够让人啼笑皆非了。智慧没有给他颠覆世界的力量,也没有给他什么狗屁信念,更没有给他……爱?
算了,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小巴蒂很讨厌塞莱斯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她的发色一样是深棕色,眼神幽深,瞳孔深处仿佛荡漾着一圈一圈波纹,像麻瓜故事里中世纪蛊惑人心的巫女。她的眼神没有情绪,或者说在他面前没有,永远带着一种可笑的悲悯,仿佛她是什么通晓未来的预言家,一步步看他走向既定的结局。
他厌恶与她对视。塞莱斯特的目光能直接看穿他的灵魂。在他每次恶语相向、故意反驳她给她难堪时,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能读懂他真正的潜台词。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巫,她却像知道他所有的人生轨迹一样,清楚地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
然后丢下一些颠三倒四、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的话,自己蹦蹦跳跳地离开。
如果灵魂真的有形状和颜色,她才应该是透明的那个。
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真是太讨厌了。
可是他又有一瞬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连一秒钟不到的迷茫。
会有人吗?会有人重视他的感受,看懂他的灵魂吗?
算了,肯定不会。
短短一瞬间,他将破开一条缝隙的内心重新封闭起来。
小巴蒂想,还是继续讨厌她吧。
小巴蒂离开后,塞莱斯特百无聊赖地巡视了一圈,困意后知后觉涌上大脑。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决定再转一圈就赶紧回宿舍睡觉。
她打着哈欠下楼,又听到了些熟悉的声音。
“没人吧叉子?”
“没人,快点虫尾巴,咱们得赶紧走。”
“急什么叉子,费尔奇这个时间不会来这。”
“大脚板你别忘了,明天第一节就是麦格教授的课,课上可不能补觉。”
塞莱斯特在心里轻笑,看来还有意外收获。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打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知西里斯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马上反应过来躲开,他身后的彼得就没那么好运,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西里斯和詹姆迅速给他解咒,咬牙切齿地怒声道:“肮脏的毒蛇快滚出来!”
竟然是把她当作了斯莱特林的人?这个误会可一点都不美丽。
塞莱斯特没有继续躲藏,她先是给自己施了个铁甲咒,以免被愤怒的格兰芬多们误伤,才慢慢从黑暗中现身。
“铛”的一声,还没开口,恶咒先到,塞莱斯特哭笑不得地看着维持铁甲咒的魔杖,庆幸自己足够了解他们。
“嘿先生们,火气不要那么大,这只是友军开的小玩笑。”
“没有费尔奇,但是有巡夜的级长。”她笑眯眯地看着发丝凌乱的詹姆和西里斯,以及他们身后匆忙披上隐形衣只露出半个头的彼得——简直太惊悚了,“晚上好啊,朋友们,介意和我讲讲去哪里玩了吗?”
不远处,一个匆匆而来的红色身影听到她的声音,迅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掉头往回赶。
塞莱斯特并没有放过他:“还有你,亲爱的哥哥,赶紧过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莱姆斯顿住脚步,四人宛如复制咒一般,齐刷刷露出无比真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