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能摆这里了！”日向也跟着说了一句，像是赞同，又像是在表达许可，眼睛却只敢盯着地板。

床垫被放在地上展开，发出沉闷的响声，小鸟游葵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个……谢谢你今天帮我搬东西，还有安慰我……我请你吃饭吧。”

“没有关系的，”日向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就像葵之前不求回报地帮助我一样，我也想报答你，而且葵现在不是……遇到了很多麻烦吗，还是尽量多留点钱，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那只是随手帮的一个小忙而已，”小鸟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才用正常的音量继续说道，“饭还是要请的，我目前有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维系生活的钱不用担心，而且，好歹我还是比你在这里多待了不少时间，刚好可以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你等下除了上课还要做什么？”

日向开始掰起了手指：“先去上沙排课，老师说想让我和他的学生搭配去参加一个比赛，所以今天要练得久一点，下午就不去送外卖啦，可能会去看看附近的健身房，办张卡，然后晚上再去海边打会儿野球。”

“那我们就一起吃晚饭吧！”葵打开手机，开始浏览起了附近的餐馆，“你想吃什么？巴西菜？烤肉？还是日料？”

葵看了一眼他结实的薄肌，推测道，大概是烤肉吧，就直接在搜索框输入了关键词。

“我想尝一尝葵最喜欢的餐厅和食物！”耳边传来了雀跃的声音。

“欸？”葵放下手机，在这热切的注视中，莫名有点结巴，敏感的心和喜欢深度加工信息的大脑让她无法把这句话解读为单纯的好奇，“我，我的口味很随便的，你，你说不定不适应，你想，我都来巴西那么久了……而且……是我请你吃饭，应该选点你喜欢吃的……还是尝尝烤肉吧！巴西的烤肉很有名的！刚好你今天辛苦了……”

“葵喜欢吃烤肉吗？”眼前的人好像突然变成了什么单细胞生物，脑子里只剩下直线般简单直接的逻辑。

……

葵鼓着腮帮子纠结了半晌，才泄气地说了实话：“不算太喜欢。”

准确来说，她不喜欢的是那些因为负担过于沉重、不适甚至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体存在的时刻，尽管这在她的生活中总是反复发生，而过度的饱腹感和强烈的味觉刺激会让她感到疲惫。

她知道自己好像确实是比“正常人”要敏感一点的。

“那就吃别的吧！”日向双手扶着自己的床沿挡板，低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期待，“葵不是已经在里约待了一段时间了嘛，有吃到过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餐厅吗？”

“算是有吧……”葵小声地回复着，依然很不确定地看向翔阳，“真的不想尝尝巴西烤肉吗？”

蓬松的橘子头大力地摇动起来，残影几乎变成了一个滚圆的橘子。

什么呀，葵突然有点想笑，竟然不受控制地伸手过去，一上一下，摁住了这颗乱动的橘子头。

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发丝质感，硬硬的、韧韧的、不受拘束地乱翘着，从手指张开的缝隙间探出去，连头发都充满着旺盛生命力的样子。

下巴乖乖地贴在自己的掌心，刚好可以被手心拢住，像那种听到叫名字就会颠颠地跑过来，自己把头伸过来的狗狗。

四目相对，睁得圆圆的杏眼看着她。

葵倏地收回了手，好像突然明白了今天搬箱子时日向脸红的原因。

她赶紧抓起自己的手机，随便滑动了几下屏幕，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

“嗯嗯，刚好我昨天把贵重物品都寄存了，今天下午去取回来，然后我就陪你去健身房，再给你介绍一个便宜健康又好吃的餐厅……”

葵的心思缜密，为了确保自己一个人在外度夜的安全，全身上下贵重的东西只留了一个手机。详细地安排完今天的行程，她把手机递给了日向，言简意赅地说：“电话。”

日向难掩兴奋地输入了一串数字，身体前倾，发出热情的邀请：“既然这样的话，葵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海边打球呢？”

“不要！”葵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欸——”日向垂下眼角，嘟起嘴，两根食指相对着，一点一点的，“试试看嘛，晚上打球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哦，像这样的老爷爷，这样的阿姨，这样的小妹妹——”

葵这才发现翔阳有着惊人的模仿天赋，随便摆几个表情和神态，脸上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

“那也不要！”葵往后缩了缩，躲避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来的失望电波。

“那去看我打球呢？”日向锲而不舍，继续前倾。

葵退无可退，近乎不存在的核心肌肉让她也只能微微仰头而已。

面对着热切的眼神，葵艰难地说出：“好……吧……”

“耶！”日向翔阳立刻振臂欢呼，干劲十足地出门了。

……真是充满活力。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葵抱住枕头，舒服地靠在上面，放任自己的脸慢慢陷了进去，抬手懒洋洋地整理了几下头发。

像是林中的小鸟，在雨后站在最高的枝头，晒着太阳，蓬松起自己全身的羽毛，仔细地梳理。

……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