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张开了掌心,试图去抓取些什么。
片刻后,他又颓然地放弃了。
不过,只要能进杨府便是极好的。
这是谢浔所能想到最安慰自己的话语了,毕竟以他的能力恐怕穷其一生都进不到学堂。
若是,若是杨珺能兑现诺言,让他能有机会进学堂,恐怕他做梦也会笑醒的。
说不定到了那时候,等他有了学识以后,他就能站在当初抛弃他的那对男女面前,告诉他们,男生女相并不会招来灾祸。
谢浔的脚步有些踉跄,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势未好。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杨珺紧紧扶住谢浔有些不稳的身子,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谢浔便头重脚轻地坠了下去。
若是伤到别处倒还好,就是那张脸,是万分都伤不得的。
然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谢浔不说话,杨珺也不会主动的去询问。
可她想了很久,心里只觉得许多事情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从小妹在自家门前发现油纸伞,到后来的遇见谢浔,甚至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谢浔给带进杨府来,还顺道收割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名声。
种种迹象都带着几分的嫌疑。
杨珺可不会心大到毫不在意,她甚至觉得此事和谢浔脱不了干系。
可谢浔什么也没有说,杨珺也不打算就这般问他,说不定等到他想说的时候便说了。
就这样心怀各异的三个人反倒能扶持着从杨明菡的面前走过。
而杨珺因着一门心思都在想事情,便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假山后面的小小身影。
杨明菡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不悦地跺着脚。她看着中间那瘦弱的背影,心底开始浮起一层不安来。她从未见过自家阿姐这般对待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而且她也能隐约猜到阿姐的伞就是借给了这个人。
或者说准确点,并不是借,是送!
这个念头只在她的心中浮现了半刻,便被杨明菡给紧紧抓住了。
方才无意听到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循环。
她虽然年岁颇小,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更何况她十分坚信自己的判断。
看来日后,她又有一个强劲的敌人了。
杨明菡眉眼弯弯,带起一个十分友善的笑意。
杨珺和芸华合力将谢浔送进房间时,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可榻上的人却全然不同,紧闭的眸子半隐在凌乱的发丝下,全然看不到他有半分的热气,若不是染了薄红的面颊,恐怕杨珺还以为他会一睡不醒呢。
她看了许久谢浔的睡容,最后终是缓缓地叹了口气,便带着芸华轻声走了出去。
主仆二人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芸华看着自家小姐有些紧绷的神色,澄澈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动了动了,最终没有将心里想得话给说出来。
其实在几日前这件事便已经有了苗头。
不过芸华没有察觉出来,可现在细想一番,竟也琢磨出来了。
杨珺转过身子,察觉到了芸华的欲言又止,反而大大方方道:“他便是我曾遇到的那个孩子。”
这一提点后,芸华也想通了。
而后她面上的那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一阵的担忧。
“小姐,需要请个大夫吗?”,芸华回想这有些似曾相识的模样,突然她就想到了那日端午和杨珺一起去过的医馆,偶然一见的少年也是这般,莫非是他!
杨珺浅浅地笑了笑,便同意了。
可她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了,她方才扶着谢浔时便察觉到了他满身的伤痕,只不过碍于芸华还在此,且身处闹市中,反倒不便于询问这些,于是杨珺便缄默了。
但杨珺的默不作声并不代表着此事便能轻易揭过了,有些话她不说,但她可以让谢浔主动说。
随着近距离的触碰,有些刺目的伤痕便是用手稍微按压,都能沁出血丝来。
所以杨珺在扶着他时难免沾染到半分。
但那绝非是一月前的伤痕,毕竟当时谢浔被打时,她也在场。而且还是她把谢浔送到了医馆,想必过了一个月伤疤早已经结痂了。
绝不会是眼前这幅模样,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