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打麻将?”
宋祈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林愈从没见过她生这么大的气。好像从和她认识以来,每次她再怎么闹,宋祈也没有真的恼过。
林愈尚未理清思绪,她无法在短短一时之内想清楚宋祈生气的缘由。听她的话意,应该是怪她说谎,但林愈总觉得不止如此,她知道宋祈的性格,一个无关紧要且有辩解余地的谎言并不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定了定神,说:“原来你在这里工作,你平常跟我说,你是和江冉姐在一起。”
“是啊,我是在这里工作。”宋祈虽怒,面上也没什么变化,闻言只是浮现出一丝冷笑,“怎么,你觉得在这里工作不体面?”
林愈并未这样想过,故而有些发愣。
“既然你也觉得不体面,说明你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什么还要过来?”宋祈靠着墙,双手交叠在胸前,凝着她的眼睛,“别跟我说,你是被你的朋友硬拽来的。”
在火山爆发之时,还闹不清火山爆发的原因,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要命的事。可林愈此时的心思并不在此,她已经微微着恼,道:“你觉得这不是好地方、觉得这里不安全,还要以身犯险,看来你比我还蠢。”
看得出来,宋祈的脸色又差了一点,林愈继续道:“我早跟你说过,家门口那条巷子里有坏人,你还敢找那么晚下班的兼职,是真把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当十八般武艺了?”
林愈此时的话对宋祈来讲颇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感觉,任谁在气头上都是火上浇油。
“我做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可你能行么林愈?”
宋祈嗤笑着将她打量一番,“你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
林愈话间带了些嘲讽,“你以为你瞒着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如果真出什么事,我可连警察局都懒得跑。”
“今晚不要回来,我受够了。”
“你受够了?”林愈遽然转身,推了她一把,“我还受够你了!”
林愈叛逆起来,身上真的有种招人打的劲儿。宋祈扯着她腰间的布料,将她拽到更衣室的角落里,这小小一方空间内,灯还忽明忽暗。林愈望着她,见她眼神淡漠。
宋祈伸手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她的面颊,目光却定定凝望着她的双眼,岿然不动。
“你有种。”
她和她似在对峙,又似僵持。二人别着劲儿,谁也不肯先说话。林愈觉得她混蛋透了,甚至到现在她都觉得宋祈这气生得云里雾里,宋祈这人又只会阴阳怪气,不肯好好说话,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她因为这样的气氛而生气,却好似又气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林愈出声。
“别生气了。”
宋祈以为自己听错了,眸中划过一丝茫然,“什么?”
林愈走上前,轻轻将她抱住,声音中带了丝哭腔,“你把这个工作辞了吧。”
这一转折来得太过突然,宋祈就好像一只炸毛的猫,身上的毛忽的就被抚顺,已经充满全身的气一泄而空,连神魂都不知飞到了哪去,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躯壳。
怀中的人好像委屈极了,宋祈就这样被她抱着,一只手还撑在墙上,都忘了收回。
“我已经考完了,可以去找工作,家里的钱也够我上大学,你不要在这里工作了。我和你说过,咱们巷子口的坏人还没抓到,你别那么晚回家。”
林愈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你刚刚生气,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酒吧就是个喝酒和社交的地方,你比我大三岁,你肯定知道只要是正经店,人们去娱乐就很正常。我们专门找了半天,就为了找个正规的地方……”
“正规,而且离家远,对吧?”
宋祈无奈推开她,道:“我本就打算辞掉这份工作,也干不了几天了,想着干满两个月等六月中走。”
林愈未曾料到她已经有了辞职的打算,转念一想,忽然就生出一些想法来,之前许多迷惑不解的问题不攻自破,但她并未讲出,只是木然望着宋祈。
宋祈也只看着她道:“有些地方,并不是看着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也没有天降的好事偏偏落在你头上,如果有,那只能是雷。”
林愈默然。
“我也并非在这里待不下去,这个店确实不好,但尚不至深,我经历过一次,就有把握应对。我只是看不了那些跟你、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像货物一样被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挑选,有些是迫于生计,有些是被骗、被逼去的。我走运,躲过一劫,但是我这人不成熟,容易伤春悲秋,也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与其在这儿学林黛玉葬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