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一会儿我老婆热炉子,你到后面跟着她学学。”老板答应了,宋祈就到后厨去。店面不大,中间一个柜台将前后隔开,后面是个小厨房。老板娘正在里面擦灶台,当是听到了前面的对话,就招呼宋祈过去。
“羽绒服甭穿了,炉子点着了热。”
宋祈脱了羽绒服,里面穿着白毛衣,老板娘拎了个围裙来给她穿。这厨房里有三个火炉子,底下要烧炭,老板娘点起第一个炉子,道:“炭要这样架起来,火才能点着。我们家的烤饼是老家那边的手艺,跟烧饼可不一样,特别讲究火候,所以得看着火,翻面的时候撒椒盐……”
宋祈倒是不怕火,也不畏烧红的炭,上手快,教一遍就会。炉子热了,前面老板的饼子也做好了,第一波饼子烤出来时,店门口就已经排上了队。老板娘就开始忙着煎蛋、煎肉往饼子里夹,又要去翻饼子看炉子,小厨房里本来就有暖气,老式火炉一烧,这不大的地方就热得人火烧火燎的。
老板娘看宋祈干得不错,慢慢地就不怎么管她了。这厨房里确实一个人不够用,忙起来能忙到死。老板娘似是对她还算满意,夸道:“大学生就是厉害哈,学啥都学得快。”
说是看炉子,实际上炉子还真不用怎么看,主要是让她来烤饼。守着灶台和火炉,不仅烟熏火燎,还宛如汗蒸。宋祈突然就明白了,两千的工作为什么找不下员工。一是因为在他家烤饼是个技术活,估计没什么人能做到夫妻俩心坎上;二是窝在火炉边上实在受罪,不干不知道,每天受这种苦,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坚持。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透过那一扇小门看到外面的天黑了,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天色暗下来便会给人一种凉意,总之比起屋内的炽热,外面的空气倒像是久困沙漠的人渴求的一滴水,枯苗望雨,悬悬而望却不可得。
她的眼睛也不舒服得很,外面不再有客人的时候,她才彻底感觉到眼睛火辣辣地疼。她勉强看了眼表,九点多不到点十点。炉子早已灭了,她跟着老板娘清理炉膛。从中午起到现在就没再吃饭,老板给了她两个没卖完的饼,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想着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快些回去。
“姑娘,你明天还来不?”
宋祈一听,就道:“两千四,每个月。”
老板擦抹着案板,道:“姑娘啊,你去看看这条街上的价,一路走来有上两千的不?别说两千,上了一千八的你都没见过吧?你这就干的晚上这么一会儿,还是个生手,给你两千四我还不如自己干哩!”
“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烤饼,人能清醒着把饼烤熟就不错了,换个人来,你要是放手不管,他能砸了你招牌。”宋祈道,“你自己也知道,长久呆在这地方,肺都要出问题,拿命换钱。”
“没那么夸张哈姑娘。”老板娘过来道,“你要是干的话,打算干多久哩?”
宋祈如实告她:“四个月。”
“那正好干到夏天嘛!这几个月又不热,前三个月两千,六月份的时候给你开两千三行不?”
“那算了。”
“诶诶姑娘,每个月两千二,两千二吧!折中一个好不?”
“两千二百五。”
“二百五多不好听嘞!两千二足可以啦!”
“那你给你的房子多安两个排风扇。”
“算了算了,二百五就二百五!”老板拍板,又小声对老板娘道:“么事哈!咱的门店又么的房租。么招哈这小姑娘,白的让你受苦受累。”
宋祈听不见这二人的窃窃私语,这个工资她挺满意,刚开始叫两千四也不过是刻意说高点。当晚就和他们签了合同,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却见夫妇俩擦洗完案板,又开始剁牛肉,便问:“还不收工回家吗?”
老板就道:“这是准备明天早上的牛肉丸。明天早起,我们还要推上车卖牛肉丸去。生意就是,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呗!”
“一晚上能做得完吗?”
“能行,都弄了几年了。”老板笑道,“姑娘,要不你再留下来帮我们打打丸子?”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宋祈真的应下,夫妻俩还吃了一惊。宋祈留下来帮他们做牛肉丸,最后统一下锅差不多煮熟就行。
“要尝尝不?”老板娘问。
宋祈点头,老板娘就捞了五个牛肉丸上来,和酱一炒,最后喷醋,撒上胡萝卜碎和葱花,香味直钻鼻腔,任何人来了只怕都拒绝不了。宋祈尝了一个,只觉得这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香醋牛肉丸,比先前吃过任何一个小摊的味道都好。
这一道小吃,醋是最后的灵魂,要用久酿的陈醋,味道浓醇、色如酱油的陈醋。有些人不爱这么重的醋味,故而不喜欢这道小吃,可喜欢的人却是彻彻底底地喜欢,就像林愈,甚至隔段时间不吃,还会想念起那个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