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没感觉有什么,刹那间,何成光只觉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盯的他不敢乱动。
他一把抓住郑暄的手,想给自己一些支撑。
“……”郑暄见他反应如此大,愣了一下。
只见何成光又偷眼瞄向四周后,郑暄才知道何成光误会了自己的话,他慌忙安抚解释:“别怕别怕,不是你以为的盯着。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信任你,一直让人监视着你……监视着何府呢。”
何成光刚还在怀疑窗户口上倒映的树枝黑影,听完郑暄的话,立马回头给了他一耳刮子:“下次能不能说清楚点?”
“……”郑暄也很无辜,他完全没想到何成光胆子突然这么小。他揉了揉被拍疼的脑袋,嘿嘿笑着缓解气氛。
何成光缓了缓徒然加速的心脏,没好气地问他:“这话怎么说?”
郑暄又凑到他面前,压着声音说道:“刚你说太子殿下连便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帮你解围,可是你想,你有向太子殿下求助吗?”
何成光眼皮一跳,他倒真没想这么多。
昨天被沈濯清打落水后,回来喝了碗浓姜汤,又请大夫来看额头上的伤。
伤口很浅,大夫还没到便已经长好了,大夫瞧着白跑一趟赚不到钱,便说“春水凉寒会泡出毛病”,于是又开药祛风寒。
一番下来,天已经很晚了,何成光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便睡下了。
今天早起,何成光果然感觉自己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再想到沈濯清,他又觉得不甘心,紧急召集来府内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又匆忙去找沈濯清了。
也就是说,今天何成光去找沈濯清完全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太子是怎么知道,又怎么来的这般快呢?唯一的解释就是——
太子一直派人监视着何成光的一举一动,或者说是监视着何府的一举一动,以至于他前脚刚到,太子后脚便仓皇来了。
他们明明是表亲,太子为什么要监视他呢?
何成光想不明白。
郑暄仔细分析一番,仍旧不确定地说道:“殿下怕是不信任您。”
“为什么不是保护我呢?”何成光问。
郑暄郑重地看着他:“你几乎很少出邺都城,即便出去也是带着许多武力高强的侍从,哪个人胆敢冒犯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何成光略一思忖,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可他还是想不通。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呢?”
“不信任你。”郑暄斩钉截铁地说。
态度之坚定,让本想反驳的何成光也闭了嘴。
经过一系列挫败,何成光的脑子已经不想动了,他便认真看向郑暄,听他来分析:“可我是站他这边的呀,表哥没理由不信任我。”
郑暄勾了勾手,待何成光附耳过来,才将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可以说是呢喃:“凭我翻阅卷宗,对历代帝王的研究,上位者或即将上位者都有非常大的疑心,他们不信任周边的任何人,乃至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的誓死跟随,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听一听的笑话。”
郑暄不确定何成光是否会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他适时停下话茬,打量着何成光的态度。
何成光原本确实不相信郑暄的话,他想着凭自己与太子的表亲关系,再加上从小玩到大的情义,太子没理由不信任他。
但是,当听到“帝王”“疑心”的关键字眼时,何成光的呼吸一紧,刚才还心怀疑窦,现在突然土崩瓦解了。
他虽不爱看书,但对上一代君王还是有所耳闻的。上一代桓国国主仁德宗疑心颇重,到了晚年不仅怀疑朝中肱骨重臣,甚至还疑心太子逼宫,最后导致太子被污害,帝王之位落到现在这一脉上。
郑暄见他面色凝重,似是信了自己的话,便又继续说:“现在形势紧张,殿下会有此疑心也属正常,你不要多想,大不了我们不出家门就是了。”
“不行!”何成光极力反对,不出家门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更何况他还放不下沈濯清。
“枉我对他唯命是从。”何成光的眼中闪着火光,一把拍在郑暄的肩上,“不让我出门是不可能的,姑母来了也拦不住我。你赶紧给我想办法,我就要出去找沈美人。”
郑暄为难的垮着脸:“可是殿下那边……”
“我才不怕表哥,就算他以后当了皇帝,我也不会怕他。”何成光挺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
可我怕呀!郑暄心里憋屈的叫着,但是在何成光的威逼下,他讪讪地笑着:“我有一百条命也不敢得罪殿下呀,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瞧你那窝囊样。”何成光揪住他的衣服,怕他跑了,“你不帮我也成,我自己想办法,万一再被表哥抓到,我就说是你指使的。”
“……你可放过我吧。”郑暄无奈的恳求着,可是何成光根本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郑暄没办法了,认命的垂下眼,认真思索起来。
良久后,郑暄才有反应,他说:“我有一个既能成全你,也不会得罪殿下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点难。”
“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
何成光的眼神一亮,期待着郑暄带来的好办法,但是他偏偏如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把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何成光的胸膛憋了一股闷气,堵的他呼吸不顺。
在何成光的反复催促下,郑暄才说道:“殿下不让你出府惹麻烦,那你不出去好了。我们可以找一个功夫特别高的高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沈濯清掳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沈濯清自然只会听你的。可问题的关键是,我找不到这样的高手呀!”
何成光刚才还颓然以为没有希望呢,听了郑暄的话,他立马一拍大腿,觉得此法甚好,便说:“我认识的有这样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