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衡笃定道:“不用,船就是用来站的,多此一举做甚?”
花盈还是有些不信,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燕回不假思索站上去,空底船稳稳当当拖着他,都不曾下沉一分。
“这……这么神奇!我也来试试!”花盈一跃而上,还跳两下,破旧的小船晃都不曾晃。
燕回对落衡伸出手。
踏上小船的一瞬间,船身剧烈抖动两下,落衡一个没站稳,扑在燕回怀里,被他紧紧一箍,正好贴在胸膛上,还在加速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燕回扶他站直,俯在他耳边轻声打趣道:“你可真够沉的。”
落衡笑得眉眼盈盈,手下不留情,在燕回小臂上一旋,见他龇牙咧嘴地故作吃痛,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扬起下巴。
花盈眼疾手快抓住船板才没有再翻一次下去,一抬眼瞧见抱在一处的两人,咧着嘴捂住眼睛,又忍不住透过指缝瞄,强忍着仰天长笑的欲望。
风禾呀,举世无双,栽了吧……
小打小闹着,船晃到岸边,不远处有一架木桥,横跨两岸,看上去年久失修,上有不少行人通过,岸这边许多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人。
奈何桥……
“走吧,记着我们是死人,谁惹祸自己扛。”落衡说着,眼睛却看的是花盈。
花盈:“……”
岸边的挤成一堆,推推搡搡,走的越近吵骂和啼哭声乱哄哄,落衡不堪其扰地捂住耳朵。
“我先来的!理应我先过河!”
“老子家财万贯,你去打听打听,谁见了我不得喊声爷!哪来的野小子,没点眼力劲!”
……
“这是我娘子,到了那边也是我娘子,怎么还有你这么龌龊的东西,要脸吗!”
“你这人不讲理呀!说了是你死了,你家里人把小娘子配给我做冥婚,收了聘礼,拜了天地的,自然是我娘子!”
“娘子,你说!你跟谁!”
……
花盈这堆听听,那边听听,觉得嘴里有点淡,若是有吧瓜子就更妙了,好几次被人拉着评理,他还一本正经地分析,要不是跑的快就要讨一顿打。
“诶,你俩等等我!”他迎头赶上快步走的两人,避开沿途纷纷嚷嚷的几波人,“这人也太多了,冥界业务一直这么繁忙吗?”
落衡避开横冲直撞的花盈:“乱世之下,死了不比起活着轻松?”
花盈闭了嘴,他瞧见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整齐排好队,默默过了桥,细看嘴角还挂着一丝释然的笑。留在岸上的大多数衣容华贵,寿衣也是上好的,趾高气昂,放不下生前事。
这四处打量着,突然一根利箭袭来,擦着吵闹最凶的富商头顶飞去,带走了他金元宝的帽子。
人群立刻像是按下了静止键,鸦雀无声地注视着发箭人。
那人是个身姿矫健,着戎装的女子,狠厉的眼神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清冷道:“排队,喝汤,过桥。”
燕回一惊:“温二小姐?”
此时温暖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微微一愣,而后笑着走来,抱拳道:“许久不见,温暖见过二位公子。”
“姑娘好箭术!在下花盈,是个教书先生,不知姑娘名讳?”花盈抢先一步,摆好标准微笑问道。
“温暖。”她瞥一眼,又望向燕回和落衡,有些不可思议,“二位是也……”
被冷落的花盈不信自己的魅力入此不堪,又要找话头,被落衡一瞪,乖乖往后一站。
燕回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见过温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世已过,叫我温暖便好。”温暖笑道,“多亏了落公子相助,黑白大人安排我和阿琪帮孟婆婆布汤。”
燕回笑道:“有情人终得眷属,乃福报也。”
花盈往布汤处一瞧,只看到个年芳二八的女子忙碌,生的肤白貌美,生前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有情人……
他吞口唾沫,尴尬一笑,终于理解落衡为什么瞪他。
熟人在此,倒省了些麻烦。落衡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我们来此是为查案,汤就不喝了,还请二位为我们掩护。”
温暖一愣,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孟婆婆今日不在,我们权利不足,有些难办……”
落衡抱起手,眼睛冷冷盯着她:“那就不难为你们了,喝呗。只是死人喝了是忘却前尘,活人跟喝了一碗剧毒没什么区别,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温暖有些惊慌,不安地一直瞧谢琪。
落衡一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孟婆失职,她这做了几万年的汤出了问题,引起暴乱,这乌压压几百人盯着呢,百口莫辩,你和谢琪也逃不掉。”
“哦,对了,十殿阎罗最近脾气不大好吧。也是,一下子送过来上千亡灵,一个个审阅生灵、安排归处,是谁都炸。要是我,这个节骨眼就不去惹事。”
温暖心领神会:“三位混入人群过桥便是,切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