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夜过去。
晨曦的初光穿过鹅毛飞雪,在晦暗的木地板上投射斑驳的光影。
窗下的光影被寒风吹动,在地板上跳跃,是死气沉沉的屋内唯一鲜活的景色。
一点微光难得长途跋涉,越过一片阴霾抵达墙角。
那点光恰巧落在一面镜片上,缩成了一个小白点。
镜片后的眼睛感受到光的温热,费力地眨了几下之后,终于不再紧闭。
又天亮了啊。
四眼睁开沉重的眼皮,迎上刺眼的日光,疲惫干涩的眼睛竟也能一直睁着不动。
他的视线从窗框转向旁边的墙壁。
墙上那个“正”字已经成形了四画——看来才过去四天啊。
他记得第三天一早的时候还好,还能正常聊天说笑,可一到天黑就变得疯了一样难受。
白天吃过半片饼干也不顶用,胃像是被烧红的火棍烫过一样,痛得他缩在墙角里直冒冷汗。
接着,喉咙也开始干得像是砂纸在磨食道。他想咽口水缓解干渴,却发现唾液腺根本分泌不出什么。
后面是怎么度过的他也想不起来了,一度痛到失去意识。现在醒来全身乏力,胃也空得难受,有种被揉成一团的感觉,让他很想把胃给呕出来。
他动了动舌头,尝到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哪里裂开了。
“渴了?”
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四眼动了动眼珠子,发现是坐在身边的陆嘉禾在问他。
但他根本没有回答的力气,只能眨眨眼睛,也不知道陆嘉禾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再忍忍。”
陆嘉禾看了他两眼后,说得很强硬,一点也不像是安慰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四眼转开视线,他感觉真绝望,怎么煎熬了这么久才只过了一夜啊。他再忍也忍不了三天啊。
注意到四眼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墙上,陆嘉禾也看到了上面的异样。
“那里写错了,今天是第五天。”
四眼缓慢地转动视线看着他,脑袋沉重得有些转不动。
第五天?
他是昏厥了一天吗?
怎么完全没有第四天的记忆?
是陆嘉禾在骗他吗?
四眼心底冒出了毛骨悚然的念头。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陆嘉禾是真实的吗?
四眼又转了转眼睛,看到已经倒在墙边的登山女,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事。
他中途好像迷迷糊糊地醒来过。
他看见陆嘉禾往他的十个手指头上划了一小道口子,让他自给自足地喝自己的血解渴。
四眼动了动手指,确实能感觉到手指上有些刺痛。
因为精力不足,手上那些小划伤都愈合得很慢。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四眼思绪很乱,他分不清时间的变化,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登山女也已经饿到昏厥过去,他似乎就没有别的同伴,这个屋子里还能活动的就只剩陆嘉禾……不,不对,还有一个人。
他看到了在客厅里走过的黑西装。
都熬到第五天了,陆嘉禾和黑西装都看着状态不错——这也太奇怪了吧!
四眼赶紧闭上了眼睛,这个世界变得太危险了。
孤立无援的他可能马上就会被杀死,成为和登山男一样、或者说比登山男更优质的“储备粮”。
“踏哒、踏哒……”
在这一片死寂里,逼近过来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陆嘉禾抬头看过去,正好落入一片温朗的笑意中。
“有事?”陆嘉禾问道,心觉黑西装也是个怪人,在这种时候也能笑得出来。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黑西装走近了他,原本还只是怀疑,现在近距离一看就更加确定陆嘉禾和常人不一样。
“你也一样。”
陆嘉禾看得出黑西装对他的顾虑,而他对黑西装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
黑西装这下又冲他一笑:“那是因为我已经适应这里了。”
陆嘉禾听得出这次轮到黑西装给他抛饵了,但他的铁壁依然屹立不倒。
“我也习惯了。”陆嘉禾学着黑西装说话。
但他确实也没说错,他在硝烟里已经习惯了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现在几片压缩饼干足以让他撑过这几天。
“光你习惯有什么用?”黑西装轻蔑道,“看看这两个你想保护的人,马上就要饿断气了。”
见黑西装开始用弱者来撬动他,陆嘉禾更加不以为然:“所以呢?”
“所以该行动了。”黑西装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水和食物都在花臂那里,不去找他拿吗?”
黑西装用词精准得让陆嘉禾听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