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港一期计划于1998年六月底完工,废旧机场跑道改造一系列集装箱、大宗干散货、原油、和配套堆场、罐区。码头、堤坝、引航设施、航道、锚地、泊位沿港口而建,深水泊位20个,万吨级以上泊位总数达到380个。
刘思礼正在会客厅里向梁晏清汇报港口建设进度,这个项目从一开始被他国政府以土地政策为由迫停,在经历了资金链断裂后融资困难,工程技术引进而遭遇他国政策壁垒等难题后,终于迎来了这苦尽甘来的一刻。
身处这艘蝴蝶船艇的众人都退缩过,唯有掌舵者梁晏清坚定选择前进,刘思礼身为这一路唯一的见证者,忍不住在心中为这位掌舵者欢呼,这一路风雨都是勋章,神佛为其加冕。
“梁生,港口开港日期目前预定是7月13日,按照你的要求,顾生的告别演唱会会在7月12日举办。”
一切都在复刻,当顾宗霁同他提起想举办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时,梁晏清呼吸停滞,周遭的空气开始稀薄,鼻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他所恐惧的九八年的夏天如期而至。
刘思礼走后梁晏清才去了琴房,顾宗霁正在为演唱会写新歌,地上满是写满歌词的纸张,梁晏清走上前捡起整理好放在茶几上,提出这个请求后顾宗霁病情才转好了些,不需要梁晏清时刻陪着,偶尔梁晏清会出去处理一些工作,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守在顾宗霁身旁。
梁晏清从笔筒里拿了只铅笔,白色纸张夹在椅背上,为顾宗霁画了张简笔素描,明暗面相交刻画出那副熟悉的面孔,连着几日的噩梦都是7月12日晚上的画面,一想到这具躯体不久后会碎成血肉,梁晏清会出现短暂的耳鸣,短兵相刃的刺耳声长鸣难消,焦灼感令他不安,那张画好的素描也被他用几笔划掉。
天黑了顾宗霁起身去开灯时才发现梁晏清不见了,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那张夹在椅背上的素描被顾宗霁拿起,他许久未见过梁晏清画画了,纸张地背面是铅笔落下的一句话。
请别让我的爱人与死者为伍
我们的爱是天下最年轻之物
顾宗霁看着那句话失神片刻,那个夜晚他没有给梁晏清找麻烦,乖乖吃药后回了卧室。
阳台一坐就是整夜,顾宗霁脑海中反复涌现梁晏清这几年来的异样,是从何时开始的,九五年的那个夏天,维桢机场永久停运是开端。
清晨推开门入了后院,梁晏清又在为那棵西府海棠修剪枝干,经过这四年的精心浇灌,终于在今年迎来了海棠花开满枝的景象。
顾宗霁观望着眼前这一幕,他生病时随口的一句话,竟让梁晏清为之付出心血四年。
“梁晏清,我从没和你提过我Daddy的事。”顾宗霁坐在摇椅里晒太阳,梁晏清坐在一旁看报纸,顾宗霁生病后极少与外界沟通,哪怕是梁晏清,可这一刻,他主动和梁晏清说了话。
梁晏清放下手里的报纸,温热的掌心附在顾宗霁消瘦的指节上,营养液只能维持基本生命所需,生病的这些时日他身上早已摸不到一点皮肉。
“我是在青山医院发现他的,他是个同性恋患者,我喜欢男人是随了他,他自杀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医院的床单,他的死讯至今未传回北京,而顾家永远无法承认那位死在青山医院的女婿。”顾宗霁扯了扯唇角回忆道,“小时候我羡慕景云哥和暮年哥都有Daddy,直到遇见你,我不受控地想和你待在一起,因为我们都一样,但你似乎比我运气还要差一些。”
“如果你丢下我,那才是我的恶运。”梁晏清低声乞求道,“阿霁,哪怕就这样耗着,也请和我多耗些时日。”
顾宗霁看着梁晏清泛红的眼尾已经失去了感知,初见时胸腔被针芒刺透的沉闷感已消失殆尽,他知道梁晏清不开心,可他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