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他啊。我那么喜欢他,他出事了我当然要去救他。”
赵宾眨眨眼:“他家里的这些事情……你也不在意,也不意外?”
季洵仰靠在椅背上:“早就猜到了。从他弹的曲子里听出来的。所以那些保镖到底什么时候换班?”
“凌晨五点。顺便说一句,那些保镖和你们学校门口的保安不一样。他们经历过严格的训练,理论上不可能被一个大学生打倒。”
“懂了。不能硬闯。所以我们要等到他们换班的时间。”
“你是说,趁着凌晨五点所有保镖换班,我们带方倾离开这里?”
“嗯。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进到宅子里面……方倾伤的重不重?”
“很重,”赵宾道:“我还没见到他,但是我敢确定他伤得很重。很有可能他甚至走不了路。”
季洵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眸光闪动。他的神色那样惊骇,让赵宾都忍不住担心起他来。
但面前的男生随即坚决地看向前方,眸中霎时间透出狠厉的杀气。
“不能等了,”他坚决地摇摇头,“他伤得这么重,不能等了。”
“宿舍就在旁边,我要回去拿一件东西。随后我们马上就去找他!”
说罢,他关上车门跑向了宿舍的方向。回来的时候,季洵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上了车,一句废话没有:
“出发。你把我带进宅子里。凌晨五点钟,我把方倾带出来。”
“好,”赵宾道,启动了车子。黑色奔驰轿车离开学校,往魏家宅子的方向飞驰而去。
“你是方倾的舅舅,对吗?”集训忽然问。
“……其实不是。”赵宾说了实话:
“我只是、只是方倾故去的亲人留下来负责照顾他的,这次他出事算我失职。”
“那个人只留下你一个人吗?所以你才不得不找我。”
“我的确是不得已才找的你,”
赵宾的语气有些疲惫:
“但其实她留下了很多人,只不过我们都不可以暴露。这听起来很复杂,我知道。”
“不过我既然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找了你,”他说:“我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为什么?”季洵觉得他这信任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那一次见面,”赵宾回忆道:“我能看出来你喜欢他,所以你会尽全力将他带出来。”
“我更能看出来方倾喜欢你”
季洵怔了怔,不敢相信般地睁大了眼睛。然而赵宾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被救的时候,尤其是在方倾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
“他一定会愿意跟你走。”
9:00,魏家。
方倾躺在地板上,浑身湿透,绝望但神色平静地盯着天花板。
镇定剂的药劲过了,身上被皮带抽过的地方的刺痛愈加刺痛。
脸红肿了半边。
大厅里,魏宏哲扇他巴掌的时候,方倾摔到了香槟塔上面,杯子里的酒铺天盖地洒了他一身。
被抽出的伤口浸在酒液里,火烧火燎的痛。痛到他时而都觉得恍惚。
魏宏哲离开了吗?如果离开了,为什么还像是有皮带抽在身上一样的痛?又或者他找了好多针来,正在不停地扎自己?
方倾晚上没有吃饭,连点心也没吃一口。他只是陪着客人说话,一边喝了好多的酒。
酒劲上头,再加上强效镇定剂的作用,方倾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猛然间在梦里抽动,结果扯到了伤口。伤口在被酒浸透了的衣服上狠狠地摩擦,方倾“嘶”的一声,猛然间惊醒,倏地睁开了双眼。
魏宏哲扔过来砸他的水壶躺在一边。方倾伸出手指碰了碰,里面的水早已冰冷。
壶里面还有半壶水。
方倾咬了咬牙,伸手扯过一截垂下来的床单,用牙齿咬住。
随后抓住了茶壶的把,将里面剩下的半壶茶水一股脑倒在自己身上!
水很冷,在衣服上晕开,蔓延过身上的所有伤口。方倾躺在一滩水的中央,痛的咬紧了被单,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然而水总算是冲淡了衣服上的酒精,方倾随即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柜子的影子很长,斜着倒下来,像是魏宏哲的影子。
屋子里的空气令人窒息,方倾奋力挣扎着,想要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他根本站不住,只得一点点往窗前爬去。最后,轻轻地把左侧滚烫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落地窗上。
窗外,繁星闪烁。
那个夜晚,天空万里无云。隔着窗户,方倾都能清楚地看到勺子形状的北极星挂在天边。
方倾盯住远在填上的北极星,愣愣地看着。
毫无征兆的,他湿了眼眶。泪珠贴着红肿的脸颊滚,蹭到了玻璃上。
“救救我,”方倾的手指先是用力地按在玻璃上。接着,他的情绪忽然崩溃了,奋力拍打着玻璃窗,也不知道自己在喊谁:
“救救我!我受不了了,我快要闷死了!”他像快要窒息的人那样大口地呼吸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闷死在这个房间里了:
“来个人吧,救我出去吧!带我走,带我走!求你……”
到最后,方倾哭的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泣不成声,手指颤抖着握拳,奋力地锤打着窗户。
然而没有人来。
对此,他虽然情绪还崩溃着,却一点都不意外。
哭喊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一点事情了。而他这么做,从来也没指望过会有任何回应。
渐渐地,方倾哭累了。他蜷缩起来,红肿着一双眼睛。
头靠在玻璃上,他累的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方倾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睁开了双眼。
手电筒的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疼,也可能是刚刚哭的。
不对……手电筒?!
一瞬间,方倾猛然反应过来:
根本不是敲门!声音这么近,是有人在敲他靠着的这面玻璃!
这个人现在就在玻璃的外面,在房间的露天阳台上!
方倾立刻坐起来,震惊地睁大眼睛往外看:
外面是一片静谧而深邃的蓝。露天阳台上蹲着个男生。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
见自己醒了,那男生抬头。在静谧的深夜里,朝自己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方倾瞳孔骤缩,顿时失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季洵?!”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