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季洵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道:“那你说说,知道什么了?”
他故意装出没好气的腔调,说的方倾垂下了目光。
就在季洵后悔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的时候,方倾忽然伸手拽住了他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求你,别生气了……”他这样说着,猛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伸手去撸自己的袖子。
“你看,我这几天都在好好涂药,胳膊上烫伤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咦?”
季洵低头,在看到方倾胳膊上那块烫伤的同时,后者的话音也终于戛然而止。
季洵的眸光锐利地一闪,抬手按住了方倾试图扯下袖子掩盖烫伤的手。
方倾的脸色一变,低声喃喃:
“怎么回事?这几天我明明有好好涂药的啊……”
不止季洵看到,方倾自己也看到了——那块烫伤根本没好,并且一看就没有经过特别精心的处理。
季洵看着方倾满脸疑惑的表情,眸间情绪翻涌。
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大校草抬起一边眉毛,故意虚张声势:“好好涂药了会好得这么慢?”
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只好用话试方倾。
方倾满脸委屈:“真的涂药了啊!前七天咱们一直在宾馆,药都是你买来给我涂的。后来,后来……”
季洵的心跳骤然加快。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那晚在音乐厅前,方倾虽然没说实话,却到底透露了一些信息。
方倾说,是因为自己帮了他一个很大的忙,他出于感激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的。
现在看来,虽然方倾在自己动心与否上撒了谎,可事情却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
方倾烫伤后,自己帮了他一个忙。把他带去了宾馆,并且给他带来了烫伤药。
但具体是帮了什么忙呢?
刚刚,方倾说自己受伤怪他……
但为什么要怪他呢?明明方倾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被小混混打的事情,而自己根本就不是被玻璃划伤……玻璃?
季洵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玻璃窗。
春天的微风透过打开的窗口吹进屋内,拂过方倾柔软的黑发。方倾的头靠在季洵肩窝上,细细的发丝轻扫过他的脖子。
如此温柔旖旎的场景下,季洵的耳边却突兀地响起钢化玻璃炸开的爆响。
砰——!
记忆与认知的连接点……
不久以前的一个黑夜,方倾也是这样被他拥在怀里。
怀中人柔软的发梢被夜风吹拂,在自己疯狂奔跑的时刻,轻轻扫过他敏感的颈窝。
季洵的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有个傻/逼……有个人看到我受伤了,就从医院买了药。涂了大概有……7天?”
“后来他走了,我想着反正也快好了,就没再抹过药。”
“你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实在对不起你的付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受伤了,怪我。”
“玻璃扎进来,很疼吧?”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季洵?季洵?”一只形状好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季洵?”
季洵艰难地张开了口,久久地发不出声音。他沉默地看着方倾关切的脸,心里只有无限的悲伤。
“方倾……”季洵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哽咽。
“嗯,怎么啦?”
你得焦虑症的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因为怕魏宏哲害我啊?
然而季洵苍白地笑了笑,究竟没有问出口。只是尽量控制了一下自己颤抖的声音,抬手抚过方倾的眉心。
“方倾,”他郑重道:“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哪怕身体恢复了,你也给我牢牢的记住不许忘。”
“恢复?”方倾听呆了:“什么恢复,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季洵微微抬手,叫停了他的疑问:“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你好好地记住就行了。”
方倾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好的。”
看着方倾清亮的双眸,季洵话到嘴边,却忽然词穷了。
他想让方倾记住的东西太多了。
想让他记住自己的驾驶证现在就放在他书包的夹层里,记住几天前那个小小的赌/博里自己的承诺,记住焦虑症要按时烧水吃药……
然而他不能说太多,否则方倾绝对会忘记的。
于是,本着工科生化繁为简的原则,季洵双手捧起了方倾的脸:
算了,他心想。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抬起睫毛,直视方倾明亮清澈的双眸。
“我爱你,再难也爱你。”
“记住这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