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刚刚被童真擦过,有点凉,让人联想到果冻。
舌头轻扣牙关。
他明白了宋丹青的深意。
童真顺从地张开嘴,迎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入侵。
“哐当!”
整扇门被踹倒了。
宋丹青将童真护在身后,坦然地迎向门口。除了拍卖会的一干人,还有两个白大褂拎着药箱候在一旁。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韩东勤看着衣衫凌乱的两人,脸和红绿灯一样变来变去。
侯董事长:“韩总,你做人不地道!听壁角这种龌龊事也干!”
韩东勤的脸青红交加:“没想到宋先生如此风流……”
在侯董事长的旁敲侧击之下,为了表达歉意,韩东勤不情不愿地将紫檀箱子当做赔礼送给了宋丹青。
宋丹青没有拒绝,还亲自把箱子搬上后备箱。
韩东勤颇有深意地观察这一切。今日宋丹青的反应,让他对自己的猜测越发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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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青让童真把车开上山顶。
车头大灯的光束,像一把剑,插进山崖的寂寥和黑暗。
宋丹青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眺望山下。庄园像黑丝绒上的一颗明珠,在黑夜的笼罩下,璀璨无比。
程秘书躺到后排,嘀嘀咕咕:“晚上回去还要加班,明天还要赶早班飞机。他倒好,还有闲情逸致欣赏夜景。不管了,我得先眯一会儿。”话还没说完,她头一歪,鼾声响了起来。
童真脱下外套,盖在程秘书的身上,然后下车。
他走到宋丹青的身旁,刚好立在光束的正中间。宋丹青抬臂、合拢手掌。从童真的角度看过去,庄园被他握在掌心。
一个小时后,背后响起了另一辆车的声音。
侯董事长从奔驰上下来,拿着一本合同小跑到宋丹青面前,说:“宋先生,我以酒店集团下属子公司的名义顺利买下来庄园了,韩东勤没有起疑。”
宋丹青点头:“等过户完成后,我会按照一亿元的估值收购你的子公司。”
一进一出,赚了两千万,侯董事长高高兴兴地走了。
童真:“你为何不直接向韩东勤买?”
他伸了一个懒腰,说话透露着得偿所愿的愉快:“因为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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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破产了。
破产的导火索,是它与宋氏的融资协议里一条“交叉违约”的条款。
唐栗给童真解释,交叉违约的意思,只要韩氏逾期任何其他还款义务,皆被视为对融资协议的违反。这种条款很要命,只要一笔贷款违约,就像一串鞭炮,点燃了第一个,剩下的无从幸免。
童真奇怪:“既然这么要命,为啥韩东勤要签?”
唐栗用“我见得多了”的语气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春风得意、胸有成竹,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触发条款呢。”
宋氏作为最大的债权人,将主导韩氏的破产清算程序。这算是投后事项,属于投资部的工作范围。
因此,童真再次回到山城,与他同行的是唐栗。唐栗再三确定可以报销,才开开心心地上路。
山城法院召开了第一次债权人大会。童真被参会的人数所惊呆。唐栗说韩氏除了金融贷款以外,还做了不少民间借贷和同业拆借。债权人从银行到小商户都有。
当审计师公布韩氏的资产负债表以及偿债率后,债权人们坐不住了。
山城银行率先跳起来指着审计师大骂:“本金才偿还百分之三十?!开啥子玩笑!这些都是千万储户的辛苦钱!”
“我们公司还靠这笔钱周转呢?要是还不上,我们就得跟着破产!”
“韩东勤呢?这小子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现在要还钱,怎么躲起来了?”
会开到一半,韩东勤都未露面。
一个债主接到线人的电话,大叫起来:“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在机场,马上就要跑了!”
会开不下去了。
法院的停车场响起“轰隆隆”的发动机声。
各路人马一窝蜂似的冲向机场。
童真被激出了胜负欲,深踩油门,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唐栗紧紧握着安全带,虚弱地说:“我们只是追债,不是生死时速啊!”
在登机的最后一秒,韩东勤被截住了。
一个怒不可遏的债权人揍了韩东勤一拳。有人挑头,其他人也纷纷出手,将韩东勤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韩东勤没有还手,抱头跪在地上。眼镜被打掉了,他四处摸索。刚刚找到,又被山城银行一脚踩碎。
唐栗看不过去:“也太过分了。不就是欠钱嘛。”
他以为心软的童真会出手帮他。没想到童真袖手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韩东勤狼狈的样子。
很快警察把人都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唐栗研究韩氏的财报:“韩氏还有不少优质资产,只是现金流太缺,要是这么挤兑下去,没有一家落得了好。”
童真和他想到一块去:“如果能改清算为重整,不乏是笔好买卖。”
唐栗:“对!宋氏出资收购债权,然后转为韩氏的股权,再注资盘活资产。如此一来,宋氏就成为韩氏最大的股东。”
两人在酒店连夜写了一份可研报告,提交给宋丹青。
窗外的天色已经擦粉,童真再次查了一遍收件箱,没有宋丹青的回信。他洗澡,准备睡觉。
门铃响了。
童真开门。
宋丹青披着寒气,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