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贵宾厅。
程秘书:“你真的不干啦?” 一边说话,她一边把行李箱的伸缩杆按钮按得“叭叭”响。
这些日子,童真像只鹭鸶鸟那样低垂着脑袋,将满腔心事压得很低,以便再次抬头的时候,可以获得生活的勇气。
童真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蓝天。秋天快到了,天空越发澄净高远。
他说:“嗯,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况且,现在西西也不肯画画了。幼儿园快要开学,我还是带他留在山城上幼儿园更好。”
程秘书遗憾:“那以后吃不到你做的蒜香鸡翅了。”
童真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得走了。”
程秘书:“我的航班还没起飞呢!”
童真:“我还有事要办。”
说完,他往程秘书怀里塞了一个饭盒,匆匆离开。
程秘书在他背后喊:“有事记得要找我啊!”
她把饭盒打开,是满满一盒的蒜香鸡翅,还冒着热气。她心里发酸,脸上气呼呼地走进贵宾厅,一把摘掉宋丹青的耳机。
“喂!你对象都跑啦,你还有心情看偶像剧!”
宋丹青用发红的眼睛瞪她。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头顶隐约冒着黑气。
程秘书嗫嚅:“人都走啦,你真的一句话也不挽留?”
宋丹青一声不吭,重新戴上耳机。
IPad的屏幕里,穿着围裙的男主角在厨房里忙里忙外。这一幕,程秘书已经见过好几次。这部节奏缓慢的家庭生活剧,程秘书推测宋丹青来来回回至少刷了五遍。
再仔细看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主角笑起来,和童真还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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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走到到达口,刚好田来的航班落地。
田来走到跟前,童真才认出来。几个月未见,他黑了、瘦了,头发长了,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有一股文艺青年的忧郁气息。
两人像兄弟一样拥抱。
童真带他下地库,把大白介绍给他。
大白已经变成老白,被童真擦洗得干干净净,车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田来扭身从后排的背包里抽出一个牛皮档案袋,交给童真,说:“我查过民政局的档案,三十年前,那家孤儿院收养过一位姓宋的男孩,叫宋清。他成年后离开孤儿院,很快就断了行踪。”
档案袋里,一张入院时填的类似个人简历的表格,一张黑白证件照,当年孤儿院收养儿童的登记表,还有一张小学升初中的成绩单。各科成绩马马虎虎,美术一栏甚至不及格。
童真迎光把证件照看了又看。小男孩稚嫩清秀的脸上无悲无喜。从眉眼上,看不出和宋丹青的肖似之处。但孩子太小,这说明不了什么。
“只有这些资料?”
“你帮帮忙好伐?光为了这些,你知道我给我舅送了多少瓶酒?”
“谢谢!”童真收好档案袋。
“还有件事挺奇怪的。我舅说,除了我,还有人要了宋清的资料。”
“谁?”
“那人的姓还挺特殊,姓苟。”
童真心想:苟胜利?他查宋清作什么?
田来:“今天他结婚?”
童真点头,说:“你想好了?真的要去见他?”
田来叹息一声:“这辈子最后一面了。我怕不见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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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吉时还有一个钟头,双方的父母站在宴会厅门口迎宾。
林树的眼睛像超市结账的扫描仪,准确地从来客中识别出已方的客人,果断地收下红包。他刻意往前站了半步,肩膀微微挡住了亲家老安半个胸口。
徐娟见到大白,连忙迎上车头,埋怨道:“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咋来这么晚?喜糖取回来了没?”
田来已经提前一个路口下车了。童真没说话,下车从后备箱卸下两箱喜糖。
徐娟见童真的脸色不佳,以为他还为房子的事情不高兴,说:“你一向把林超当亲弟弟疼,弟弟结婚,当大哥的帮衬一下,不也是应该的?”
童真把喜糖抗在肩膀上,绕过她径直走进宴会厅。
他拖着大纸箱,穿梭在圆桌之间,给宾客分发喜糖。
“新郎的姐姐比新娘漂亮多了,新郎咋会看上新娘的?”
“新娘家有钱。男人娶得好,少奋斗十年喃。”
“哦——”
“新郎的姐夫长得好帅哦。我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的老公。”
“嘘,你不了解情况,不要瞎讲。”
一位认识童真的林家远房亲戚捂住女儿的嘴,尴尬地笑笑,说:“发喜糖都是服务员的事嘛!我们也没想到是你。”
童真望向宴会厅入口。艳光四射的林珊缓步而入。他身旁跟着风流倜傥的何骁。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肩膀几乎靠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寻一个僻静角落,他把剩下的半箱喜糖放在地上,倚着柱子,看着林家人方向,神情有点呆滞。
安娜提着婚纱裙摆,匆匆忙忙跑过来,问:“林超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