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小区,上楼之前,童真习惯性抬头看。
自家的窗户映出暖融融的光。
童真的柔情像满天的月光,铺满小区的院子,清清楚楚。他一伸手,地上就有手的影子。
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门就开了。
林超一脸怨气:“你跑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
“在家里闷了两天,出去兜风散散心嘛。”童真脱下羽绒服,抖掉上面的寒气。
“你的鞋子咋那么脏?”
童真低头一看,发现鞋帮子沾满了庄园里的泥巴。
“没事。等下我洗澡的时候,顺便洗了。”童真若无其事地把帆布鞋扔进了淋浴间。
没收到满意的答案,林超撅着嘴,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生闷气。
洗完澡,童真煮好一锅酸菜牛肉面。他敲敲卧室的门,喊:“吃饭喽。”
没有动静。
他兀自坐在房门前,呼哧呼哧嗦起面条。
隔了半响,门开了。
林超一声不吭地走出来,撒气似的大口吃面。
吃着吃着,嘴就不撅了。
童真看着他脑门的汗,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韩东临的背影。
他穿的佣人制服是单衣单裤,外面只套了一件羽绒马甲,这么冷的天还要室外干活。
啧!真是恶有恶报啊。
半夜下了一场雨。第二天,湿气将寒意重新裹挟归来。
天色阴阴的,人也跟着无精打采。
童真捂着热水袋,裹着大棉被,坐在沙发上“啪啪”按着计算器。
林超放下手机游戏,搓搓冻僵的手指,肯求道:“开个空调嘛。大招都开不灵了哦,血都掉光了。”
童真摇头,说:“不行哦。”
“那小太阳呢?”
“也不行。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回家去嘛。”
“嫑。”林超扭过头,重新拿起手机,哆哆嗦嗦地打怪。他悄悄把脚伸进童真的被窝里。见他没有反对,又悄悄往里凑凑,把脚心贴在对方的大腿上。
童真把热水袋塞进他的脚底,然后抱着计算器继续盘账。
越算,眉头锁得越紧。
当初说好的,悠悠出院了,他就该把没用掉的钱还给韩东勤。可其中一部分被挪去付了房租,这可咋办?
其实,他心里清楚,韩东勤根本不在乎这几万块小钱,若是他拖个一年半载,说不定韩东勤就忘了。
但是,他在乎。背着债,比鱼刺卡在喉咙里还难受。
再想起半死不活的火锅店,他长叹一口气:烂泥路拉车,越陷越深。
要不是韩东临,他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这时,亮闪闪的钻石手表,从眼前飘过。
他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韩东临给的,应该不算偷吧?”
送,怎么能算偷呢?
想到这里,童真的心里“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四肢百骸都变得酥酥麻麻的。
正愁找理由支开林超,林树的电话打来了。
林超烦躁地抓抓头发:“我爸要我回家做四级真题,烦死了!”
顶着一窝乱发,林超恋恋不舍地走了。
童真翻身而起,穿衣穿鞋。
在小区门口的熟食铺子买了一斤现烤的牛肉锅盔和几罐啤酒,一脚油门朝郊区开去。
花园里落叶满地,繁茂的野花野草带来一丝荒凉的气息。山里比城市更早收到春意的讯息。湖边的几株杨柳梢头已拢起一团春烟。
老远,童真就看见韩东临的背影。他拿着园艺剪,“咔咔咔”地修剪着一棵枯败的八爪槐。
“滚,莫挨老子!”
“想得美,身体是老子的,老子才不会让你出来。”
说完,韩东临倒出一捧药,仰头干咽进肚子里。他伸了一个懒腰,双手向天空伸长,像一株顽强的小树在努力生长。
童真踩碎一片枯叶。
韩东临猛然转身,见是童真,眼睛瞬间亮了。他撇开剪刀,兴高采烈地迎向童真。
童真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廉价的洗衣粉味里掺着一股干草垛的味道,干干爽爽的,并不难闻。他四处观望,除了他们两人,花园里不见一个人影。
“你刚刚和哪个说话?”
韩东临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头有个声音跟我说话。吃了药就好啦。”
“你的脸咋啦?”韩东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打翻的调色盘。
韩东临若无其事地朝庄园的方向瞥了一眼:“没啥,和他们打了一架而已。”
童真的心里酸酸的:小可怜虫一定受了苟胜利那伙人不少欺负。
韩东临拉起童真,说:“他们今天去团建泡温泉啦,只有我一个人。我带你去我屋里玩。”
他的手很凉,还粗糙,指甲缝里有黑泥。童真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勾起手掌,反握住他的手。
韩东临走得蹦蹦跳跳的,童真被扯得趔趔趄趄,总觉得他有一种故作活泼的生硬。
挎包“哐当哐当”响,是里面的啤酒互相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听起来特别响。
韩东临歪头问:“装了什么?”
童真拍拍挎包,表情有点神秘:“给你带的,你一定会喜欢。”
韩东临的“家”,童真来过——是以前韩东勤住的小楼。家具差不多搬空了,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没有空调和地暖,冷得像个冰窖。
童真从挎包里掏出牛肉锅盔和啤酒。他怕路上锅盔凉了,用围巾裹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