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刘,童真在空空荡荡的店里徘徊,眼中隐隐有泪。
店没了,最好的兄弟也没了。
这两件事,他不晓得哪一件让他更加心痛。
郑艺给他做了一杯十分糖的芋泥波波奶茶。
童真摇摇头,说:“我已经屌蛋精光,以后连奶茶也喝不起了。”
郑艺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摸出一枚硬币,举在眼前仔细观察,说:“还剩一分钱,不算屌蛋精光。”
童真苦笑一声,说:“一分钱能干啥?”
“这可不是一般的一分钱。”
童真擦掉眼泪,问:“是哪般的一分钱?”
“这第四版的一分钱,现在能卖……”郑艺打开手机搜了搜,把屏幕到童真面前,说,“能卖二十块。”
童真忽然有点高兴。他把吸管插进塑料杯,一边吸奶茶,一边说:“送给你,刚好换你一杯奶茶。”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说:“不少熟客吃饭是记账的。大康走得这么急,这些账说不定还没来得及要回来。”
童真把账本拿出来,翻出赊欠的账单和电话,又犹犹豫豫不敢打:“要是把钱要回来了,他们再也不来光顾咋办?”
郑艺恨铁不成钢:“他们就仗着你好说话,才敢吃你巴片。你出去瞅瞅,现在哪家做生意还给赊账?没跟他们要利息都算客气的。”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账本拨下电话,电话一通就开口:“喂,去年你在兄弟俩火锅店消费三百五十一块未支付,麻烦尽快还款,收款账号是****。”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加重语气:“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别逼我上门去要,大家街里街坊的,别为了丁丁儿钱丢了脸面!”
没过一会儿,童真的手机收到短信,提示他银行到账三百五十一元。
郑艺把手机还给他,说:“学会了嘛?就按我的话术说,别怕,老子给你扎起!”
童真有样学样,打了十来个电话,要回七八笔欠款。不过每笔钱都不多,若是用来交店租,只能说是吃瓜子上厕所,入不敷出。
郑艺点着账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有个姓林的,欠了将近一万块呢。要是把这笔钱要回来,租金不用愁喽。”
童真连忙摆手,说不行,咋能和老丈人要钱。
郑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童哥,你哪都好,就是太窝囊。早晚要被姓林的一家吃干抹净。”
童真不服:“他们把我当自家人。”
这时,奶茶店来客人了。郑艺无奈地摇摇头,跑回去做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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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在店里混了一个白天,太阳还没落尽,就关了店门。
他坐在车里,想了想,又重新开门,拿上账本。
童真带了一提牛奶和一箱苹果。林树一看就知道是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的便宜牌子。连续好几天,童真上门都没带好东西,林树不高兴。
“我年纪大了,肠胃不好,一喝牛奶就胀气,一吃苹果就反酸。快拿回去,我不爱吃这些!”
老头子一挂脸,嘴角的木偶纹格外深,散发着疏离阴冷的气质。
有一瞬间,童真委屈得想扭头就走。这时,林超从房间里跑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苹果补充维生素,牛奶富含蛋白质,都是好东西,你不爱吃拉倒,我吃。”
林珊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游戏机玩超级玛丽,头没抬,问:“生意不好么?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生意好着呢,菜提前卖光了,”童真左看右看,问,“西西呢?”
林珊头也没抬:“我妈带出去散步了。”
“哦。”童真撸起袖子,主动进厨房做晚饭。
林超溜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四五碟剩菜,通通倒进垃圾桶里。他下楼丢完垃圾,回来的表情像便秘遇到开塞露一样轻松。
“嘘,你可别说啊,每炖吃剩菜,都要吃吐了。”
童真:“那她等会儿问起来咋说?”
“你就说都混进新菜里一起炒了。你的手艺好,她吃不出来。”
晚上吃饭,徐娟看看饭桌上的菜,又进厨房看了一圈,跑出来问:“冰箱里还有好多菜喃,咋都没了。林超,是不是你背着我倒了?”
林超用筷子敲敲菜碟,说:“都在这里头呢。”
徐娟夹起一筷子,尝了尝,说:“吃起来咋不像喃?”
林树和林珊异口同声:“你再尝尝!”
吃过晚饭,林超揽过洗碗的活。他小声对童真说:“我来洗,你去和林珊说会儿话吧。”从童真一进门,他早就看出,童真的脸上写着心事二字。
童真走进房间,坐在林珊边上。
林珊蹙眉对着电脑改简历,没有扭头看他。
童真拿出账本,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说嘛。”
童真三言两句把大康和店租的事说了一遍。
“你和大康之间是经济纠纷,干嘛不报警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