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带着瘫软的苏胜秋和一用力就会掉皮肉的张道长到了大门口,宋时祺停住了脚步。门口的干尸又重新聚集起来,不过由于少了阵眼,这座阴宅早已不复存在,这群新娘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游荡,感受到宋时祺的生气,也只是缓缓往这边看一眼。
宋时祺垂眸,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边念出咒语解开了门上的封印,走了几步,身边的张道长却不动了。宋时祺一不留神揪下一块腐肉,“哎哟”一声看向张道长,“您干什么?”
后者看着院子里的新娘,那些被控制时身不由己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他是如何钳住这些新娘,在她们惊慌失措的哭喊里将人交给孙钦,看着她们跪地求饶,却视而不见。这些记忆比骊珠更锋利,比宋宁玉的身手更难对付,从记忆中各个角落涌现出来,将张道长钉在原地。
宋时祺在苏胜秋身上擦了擦手上的尸液,急道:“您别愣着啊,赶紧出去!这里很危险!”
说着,宋时祺又要去拉张道长,哪知他肩膀一缩,痛苦道:“男子汉大丈夫,没有敢做不敢当的说法......是我害了这些孩子,我死不足惜,我该下地狱,叫黑白无常用苇索抽得我魂飞魄散......”
宋时祺看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急得团团转,偏偏这人还犟,宋时祺怎么拉都拉不动,他只好道:“黑白大哥才没时间管你这些事,不过你要赎罪,倒是有个人能找。”
张道长连忙抬头:“谁?!”
宋时祺示意了一下苏胜秋:“他奶奶。”
身为阴差,将孤魂野鬼送入地府,将其在人间所作所为记载在归人录上是职责所在,若是哪个鬼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阴差也有将其就地正法的权力。不过,张道长也是受人所害,并非本愿。
张道长抿了抿唇,由于只剩下一半嘴唇,他的牙齿暴露在外,一些白白胖胖的虫子就在上面钻进钻出,要不是体内的金蚕蛊,恐怕这具身体早就腐烂。
“我......我要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宋时祺皱眉,直觉不对,伸手拉住他,这一下用了些力气,张道长甩了甩竟然没甩脱。宋时祺问:“你要干什么?”
张道长脸色漠然,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越发可怖。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大概是宋宁玉追来了,宋时祺松了口气,继续劝张道长:“这里的事情我们能处理,你不必自责,想要赎罪有千百种方法。”
张道长固执地摇头,“这事因我而起,卦象里早就说过我才是破局之人,这事必须在我这里结束。”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黑暗中模模糊糊跑近的身影,道:“我要九重离火,烧了这老宅,烧穿孙钦这个卑鄙小人的阴谋诡计!”
宋时祺愣了一下:“九重离火是至阳之火,你一个已死之人........”
宋时祺突然顿住了,九重离火是至阳之火不错,但若是有阴魂以身为引,便是将身献祭,用身做奉。
“不行.....我师兄也不会同意的!”
说话间,宋宁玉也跑到几人身边,见几人没走,拉起宋时祺就要哦推门出去,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但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步,房间里的厉鬼顷刻边便冲到院里。
这厉鬼,说是厉鬼已经不合适了,纤长的四肢已经被宋宁玉砍断,仅靠身体扭动前行,如波浪一般瞬间便到了几人身前。宋宁玉早有警备,当即一推苏胜秋,自己和宋时祺往后一退。
“这是什么东西!”苏胜秋声音变了调,被张道长护着连连后退。
宋宁玉简单解释:“这人被炼制成了蚕母,在此地监视张道长,难怪孙钦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蚕母扑了个空,一头撞在走廊的柱子上,回廊一下子垮了半边,宋宁玉和宋时祺在漫天灰尘里左闪右避,骊珠已经握在手上,宋宁玉迈步上前抵抗住蚕母,细长的身躯扭动着,分明有着人头,身子却如金蚕一样动作。
宋时祺看得恶心不已,手边一空才意识到宋宁玉有哦跑出去了。
“宋宁玉!”宋时祺大喊一声,宋宁玉却道,“先把他们两个带出去!”
“啊啊啊啊——!!!”
宋时祺还没反应过来,张道长的断剑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一手抱着一块砖就冲上去,宋宁玉骊珠一甩,蚕母顺着他的方向后撤几步,被张道长铛得一下敲中后脑勺。
宋宁玉一愣,宋时祺一惊。
“呀呀呀呀——!!!”
还没等战局明了,苏胜秋也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抱起刚被撞断的柱子,冲向蚕母。或许是刚才被张道长那一下打懵了,苏胜秋这一下也没浪费,直直撞在蚕母腹部,撞得它眼冒金星呆立原地,喷出一口黄色浓液。
张道长冲两人一喊:“走!今日!我必与它同归于尽!”
张道长一击得手,继续用砖头当武器,一下一下敲得蚕母身上冒出脓液一般的恶心液体。可苏胜秋就没那么好运,那柱子本就是实心的,刚刚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天降神力,竟然能把他当作武器,但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