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观位于村子中间,拔地而起,格外突兀,像是突然出现的一间建筑,将一条大道隔成两条路,又在观后汇合。远远望去,红墙青瓦,很是明显。还未走近,宋时祺就觉得不对:“一条大道贯穿南北,这观挡住村内贯通之气,反而削弱了村里的好风水。而且此处也非古庙灵刹之地。”
几人思索着走近,一边观察一边靠近,村内的大部分人果然都在这里。观内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除了主殿还有两间偏殿和厢房。站在门口,中间的不烬殿气势恢宏,沉沉落在观内,目光穿过两道门,能看见神座之上供奉的一部分神仙身体。
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游客,在走廊里走动游玩参拜,没人注意到他们四人。院内地上摆着几套戏服和面具,大概是在为晚上的打鬼戏做准备。
宁玉停下脚步,站在参天观门口,目光轻轻扫过每一个人,那些人不是拿着相机就是穿着地方服饰,看不出谁是观主。
另外三人也跟着停下脚步,宋时祺和他一样,都在观察人群中可疑的人。小叶子看看观内那些人,又看看宁玉,明白他在干什么,就问:“直接上去问不就好了,在这里能看出来什么?早跟你们说了,我们上午已经来过了,就是个普通道观。”
宁玉摸着下巴没回答,倒是宋时祺先他一步,沉声道:“若这观主真是千面罗刹,只怕会看穿他的身份,打草惊蛇,更难动手。”
宁玉一愣,宋时祺说的事情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目前还未曾知晓这千面罗刹到底是何人,又为何做出那些事情,敌暗我明,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宋时祺每次都能看穿他的想法,让宁玉有些不自在,更有些好奇,这人如此厉害,为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小叶子闻言笑着看向宁玉:“从来只听说过这些鬼害怕他,你一个阴差,怕他做什么?怕他把你拉到太阳底下暴晒?他没事干,给你补钙?”
宁玉“啧”一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小叶子额头,直戳得她痛呼一声往后仰去,才义正言辞开口:“正是因为我身为阴差,奉黑白大哥之命前来查这事。他为非作歹仗势欺鬼惯了,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要先保证我们的安全再说其他了,况且这次你也在这里。”
真按小叶子带回的消息那样而言,那么小叶子要是正面对上他,还不知道他会使用如何狠毒的手法。
宁玉说这话的语气及其认真且肯定,就差直接说千面罗刹是个变态了。正常人谁能一下子猎杀十七只凶煞?谁能把鬼追得乱逃一气?谁没事拿着归人录在医院收魂?这千面罗刹,铁定有什么折磨鬼的爱好。宁玉虽然不是鬼,但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怕变态。
宁玉干咳一声,将众人思绪拉回,道:“这观不大,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招呼:“呀!这么巧?又见面了。”
宁玉思绪还在参天观上,倒是宋时祺先行闻声回头,见是中午门口那人,沉默几秒还是没出声回应她的招呼,只是一脸漠然地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礼貌回应。
小叶子和小春儿也跟着回头,奇怪地打量着她,程呼晴倒是不认生,见这一男一女跟在宁玉身边,想必是弟弟妹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叫程呼晴,你们叫我程姐就行。”
宁玉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因为想到了宋时祺中午时说的“桃花债”,一时间面色有些窘迫,低头掩饰着道:“你.......你也来了啊.......”
程呼晴歪头一笑:“晚上有打鬼戏嘛,肯定要来看看的,一起吗?”
见她如此自来熟,宁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向宋时祺,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应了下来:“这观不大,那就一起吧。”
小春儿早就迫不及待要进去玩了,上午他和小叶子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被那些传闻绊住脚,听了一上午故事。这会儿再来,他立刻冲了进去,等身后几人跟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三根线香跪拜起那殿内神像。
这神像和画上形象一模一样,仗剑拿印,双目怒睁,朝下看着。几人站在门口,无端产生出一种被窥探注视的奇怪感觉。外面太阳未曾落山,可殿内光线昏暗,仅靠烛火照明,灯影闪动,将神像的影子拉长扭曲,跳动之间又带着影子也像是活过来一般。
这神像不仅没有正常的森严威相,反而处处透露着阴森古怪。拜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村内传闻对胧明的描述大多是白袍束发、清冷谪仙,面前神像却是钢甲铁拳、凶相毕露。如此一想,虽说一个道长似乎也不会如此精壮,但众人也没听到什么关于道长的确切形容,夸大也说不定。恐怕拜的究竟是谁,连村民都已经搞不清楚,只是为信仰找了个寄托。
宋时祺抬头盯着那神像的眼睛,这样看去,倒像是在与他对视:“哪里的孤魂野鬼,也好意思建个道观。”说着,宋时祺上前几步,扯住即将要跪下的小春儿,生生把他扯着站起来。小春儿一脸疑惑,手上还攥着三根檀香萦绕的线香:“怎么了?”
宋时祺将线香从他手上抽走,看着那神像,道:“不必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