鬾又是一跳,这次借势跳到了宁玉手上,分明是不点儿大的婴儿,宁玉却觉得手上一重,手腕立刻脱臼变形。鬾又顺着他的手滚向桌下,“李乘风刚出生,李长顺就想淹死她!对张兰凤而言,难道不是杀女之仇吗?我做的一切,有她默许,有她帮忙,孰是孰非,你一个外人,怎能定夺!”
宁玉收回受伤的手,面不改色地用力一按,只听“咔擦”一声,脱开的骨头回到原位,身后的宋时祺声音传来:“强词夺理。”
骊珠擦着宁玉的肩膀,穿过鬾的身体,狠狠将其钉在墙上,灵位倒了一地,鬾也痛苦地叫喊一声。身后的宋时祺一面绕开挥舞的钢管,一面冷冷道:“你也是李家,别家因果,不由分说地沾染,有违天道!”
宁玉定定心神,忽觉自己方才差点就被她几句话影响,这才回过神来,拔出拘魂钉正欲甩出去,却见那粉雕玉琢软糯俏皮的小团子,身上花衣忽地变成灰烬,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迅速变红,各处皮肤鼓起来,冒出一个个水泡,又破裂流出难以形容的腐臭脓液。
这孩子竟然不是完全被溺毙的,而是被扔进开水里活活烫死的!
宁玉上前的脚步一顿,只是半秒,骊珠就被弹开,宁玉身形一闪,侧身避开刃带寒光的骊珠。骊珠剑刃朝外,直直插入地下半寸。宋时祺那边解决了最后一个怨灵,转身冲上前来,拔出骊珠就要与之一战,却看那鬾浑身脓液,极为恶心,不由得有些嫌弃,生生被逼停脚步。
鬾一见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敢嫌弃她,又见屋外横七竖八倒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时怨极,恨意滔天,阴气源源不断几乎成型,黑雾一般笼罩着整个屋子。宁玉不得不拉着宋时祺退出屋子。
那鬾不依不饶,仗着身形小巧在两人周围蹦来蹦去寻找机会,宁玉手才抓过去,她却已不在原地,反而手上一凉又一热,再看时已然少了块皮肉。
低声开口:“她身上脓液有毒,小心。”
宋时祺点头:“不用担心我,顾好自己。”
宁玉一愣:“啊......我倒是不担心你,只是你若败了,我就得一个人对付她。”
宋时祺也跟着一愣。
鬾趁机猛地一撞,顶在宋时祺胸口,身前剧痛,仿佛被打桩机撞上,宋时祺一时不稳,被撞飞出去,又带上了身后的宁玉,两人一起被撞倒在破烂堆里,这堆破烂可不比其他垃圾,全是金属制品,宁玉落在一个架子床上,腰几乎被折断。宋时祺也不好过,手臂处一根钢管穿透而出,瞬间鲜血如注。
屋内屋外都是人,空间逼仄,宁玉想起阵又担心误伤他人,收敛许多。正思索着该如何动手,身边劲风一闪,竟是宋时祺又执剑冲了出去,一路冲一路冒血,看得宁玉手臂疼。相比拘魂钉,骊珠可控性更强,宋时祺片刻间便到了鬾身前,剑刃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刺去。
鬾一时躲避不及,肩膀又被扎了个窟窿,脓液飞溅,所到之处阵阵恶臭滋生,一时间满屋子都是腐味。宁玉掩鼻,余光中有东西在动,一眼望去,竟是有村民被这味道熏得幽幽转醒,忘记眼下情况,捂着鼻子要撑起来。不过刚睁开眼,就看见打得不可开交的宋时祺和鬾,又见宁玉一脸威胁地看着他,村民恍惚的意识回笼,反手一拳又把自己砸晕。
宁玉这才安心,恰好宋时祺一边也一剑把她挑出院外,小东西飞出一道抛物线,两人紧随其后,这鬾见落入下风,也不恋战,转身就逃,跟个球一样滚向黑暗之中,宁玉哪能给她这个机会,见她一远离人群,拘魂钉立即飞了出去,十六枚拘魂钉落在鬾的周围。
她还欲挣扎,一头撞在阵法边缘,被灼得冒出阵阵黑烟。
“嗷——!”
一声怪叫,惊起林子里不知名鸟类,宁玉喘着粗气,和宋时祺对视一眼,纷纷深出一口气。
宁玉抬脚,缓缓走到鬾面前,蹲下来看着她:“魂飞魄散,跟我去地府,选一个。”
那鬾不理他,冲着他龇牙咧嘴,甚至撞得更狠了几分,眼看那些脓液撞得四溅,宁玉抬手道:“停停停,我说你家里是有什么癖好吗?就不能好好说话商量一下?地府有什么不好,虽说你做了这么多错事,难免要十八地狱走一遭,但也比魂飞魄散强吧.......好好听话,点个头,在黄泉手札上登个记,我就送你走了。”
鬾慢慢停下动作,身体被撞得七零八落,一颗眼珠子耷拉在眼眶外,宁玉看得直叹气。片刻后,鬾缓缓点点头。
宁玉有些惊讶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玉手一伸,一本老旧笔记本出现在他掌心之上,封面破烂不堪,三个大字飘逸其上——归人录。
“你可比他们听话多了。”宁玉乐呵呵地收了拘魂钉,“我看看你要写在哪里.......”
眼前一黑,那鬾冷笑一声骤然冲向他!
寒光一现,骊珠横斩,身首分离。
宋时祺一甩剑刃,黑漆漆的尸液被他甩落,语气冷淡:“天真。”
宁玉手还保持着翻书的动作,愣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哀叹一声:“我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