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复一日细致漫长的陪伴中,时间催化情感缓慢变质。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等林远荣蓦然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控制不住自己因林夕辰而躁动的心,也控制不住总是追随着他的目光。
变质的情感就像已经逝去的时间,无法倒置,不可逆转。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林远荣反复告诫自己,林夕辰只能是弟弟。可一旦太阳升起,林夕辰再次出现在他眼前,黑暗里坚守的信念便会土崩瓦解。
林夕辰仍像往常一般缠着他,跳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林远荣一如往常般任他闹着,也任凭自己心如擂鼓,欣喜又恐惧。
可林夕辰终究还是长大了,他有了新的天地,新的朋友,新的秘密。他们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他想让林夕辰永远在他身边、在他眼底下、在他可以掌控的世界里快乐着的愿望,落空了。
可他是哥哥。哥哥只能永远跟在弟弟身后,看着他长出翅膀,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林远荣时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林夕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能勉强解释——他太缺爱了,而林夕辰过分的依赖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满足感。等林夕辰的世界不再只有他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就变成了占有欲。
而这种占有欲时常会脱离他的掌控。有时候,他会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又不是林夕辰的亲哥哥,我爱他又有何不可。
可每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会因自己的这种念头自悔。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林夕辰,他们自始至终想要给林远荣的只是一个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家。
林远荣原本是个孤儿。在来到林家以前,他曾经被一对年轻的父母收养过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那小夫妻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没有余力再照顾一个林远荣,便将他重新送回到孤儿院里。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回到孤儿院之后,他终日郁郁寡欢。直到林夕辰的爸爸妈妈再次收养了他。
那个时候,林氏集团正蒸蒸日上,林父林母一有空闲时间便带着林远荣四处游玩。家庭温暖的陪伴慢慢治愈着林远荣受过创伤的幼小心灵。
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快乐童年。
但有一天,林母突然把他叫到跟前,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林远荣愣在原地,他看着妈妈一脸的幸福,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在收养林远荣之前,林父林母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年轻时只顾拼搏事业,等终于安稳下来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也出了些问题。求医问药,求神问佛,他们都试过了,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这才想着收养一个孩子。自从林远荣来到家里,他们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骨肉,也没了再生一个宝宝的心思。
可有的时候,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林氏夫妻明明已经放弃了,林夕辰却又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又惊又喜,眼含热泪。但冷静下来之后,又担心起了林远荣。
他们也不敢保证小宝宝出生后,他们对林远荣的关爱会不会减少。他们也不确定林远荣会不会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第一时间告知了林远荣,询问他的想法。
孤儿院的孩子向来早熟,林远荣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已经笑着抱住了林母。
他什么都没说,却已经做好了再次回到孤儿院的准备。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母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恐惧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他放学回来,推开门就听到了小孩啼哭的声音。爸爸妈妈正笑着围着那小婴儿,他站在门口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爸爸妈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一看到他就冲他招手让他过来。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爸爸握着他的手轻轻触碰新生婴儿嫩滑小脸的柔软的感觉。
“荣荣,”妈妈也正一脸幸福地笑着望向他,对他说,“妈妈给你添了个小弟弟,以后啊,就让他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嗯。”林远荣也笑了起来,他想他应该不会再回到冷冰冰的孤儿院了。
但即便如此,开始的时候,林远荣仍旧十分排斥林夕辰的存在。他虽然没有了重回孤儿院的危机感,但总觉得林夕辰会抢走爸爸妈妈对他的爱。
他的这种排斥被林父林母察觉到,他们便找机会让林远荣多接触林夕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白奶白的小团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凭借自己饿了困了就哭,高兴了就笑的本能,便一点点攻破了林远荣的心防。
很快,林远荣便学会了做一个好哥哥。他看着林夕辰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看着他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去上学,看着他像春天里的树抽条长大。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里缓缓向前。
直到有一天,林远荣无意得知青春期的林夕辰喜欢上了他的同学,一个叫于深的人。从那一刻开始,哥哥的立场开始动摇,自私的占有欲喷涌而出,他表面正常暗地里却脱离了轨道。
可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想要扰乱全家的安定祥和。
于是,这份自私的欲望只能被压抑下来。
越压抑越膨胀。
后来那场车祸带走了林父林母,也让林夕辰再也无法正常生活。林远荣不得不重新回到一个好哥哥的立场上,陪着林夕辰走出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
很长一段时间,林夕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般依赖他。那种依赖,冲淡了林远荣失去双亲的悲痛,也让他压抑许久的欲望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