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怎么回事?”胤祥知道胤禛最受不了这个,先发声传人,工部负责的官员立刻便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滚到皇帝和怡亲王面前一般,哀声求饶:“皇上饶命,王爷饶命,今早……今早……检查时还没事的呀!”胤祥抽搐犹豫,只听胤禛淡淡问:“谁查的。”那官员自知没命不说,立刻供了出来:“回皇上,是廉亲王……亲自查过的。”胤禛淡淡冷笑,周围霎时一片静寂。只听吉时到了,开路鞭与丧乐沉重响起,端门外走进熟悉的庞大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允礼允禄,护在先皇、太后的灵牌大驾两边。
胤禛上前迎接,行礼罢亲捧圣祖仁皇帝神牌,又令派胤祥、允禄、允祉、允禩各捧孝诚仁皇后、孝昭仁皇后、孝懿仁皇后、孝恭仁皇后神牌跟着。传令声道,方才还会在太庙庭前,正津津有味幻想与等待着皇帝失态地廉亲王,顿时心里一惊,立马从内左门出到端门,在礼仪官指点下,捧起了最后一位太后的排位,走在允祉旁边。看着胤禛一脸冰霜看也不看自己,允禩甚至有点失望,好在他发现了,胤祥瞪自己了,看来自己是整到胤禛了。
接着仪式照常进行,进入太庙,一切貌似顺利,直到安奉祝版的桌案进入胤禛眼前,竟是那般全然老旧,不知是从哪寻来的破损的一张。胤禛愈发恼火,桌案不用问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了。胤禛面上仍然若无其事,恭敬地带着诸王大臣行完所有礼。跟在身边的胤祥却是早已感受到胤禛情绪不对,也很难不注意到那破旧桌案了,眼看着不忍,准备行罢礼后自己好好去找允禩理论。而跟在后面的亲王,大都看到了那不甚体面的桌案,慌张的慌张,沉默的沉默,暗喜的暗喜。就这样,众人也算顺利行完了所有礼。
接着,皇帝摆驾回宫,所有人以为今日就算了,胤祥被胤禛牵着,正暗暗不爽,也以为胤禛就是要带自己回去了,还是听到胤禛对旁边的人传了句什么,便见那人比大驾摆开得快地跑到太庙庭前,在诸位还跪着的数百王公大臣面,响亮果决宣道:“祭所更衣幄次、油气熏蒸,刻不可近,又用破损桌案、安奉祝版。”此言一出,众人皆惶恐地紧紧趴在了地上,尤其是工部官员自感将遇不幸,就连廉亲王方才还在快乐的心如今都慌乱了起来。谁都没想到,皇上要将今日这样吉利之事中的所有不顺坦然宣布,不是所有都知道还好,这下都知道了,心中都怕得以为要天子一怒了。
宣旨的也愈发严酷果决:“工部行种种不敬之事,料理废弛,肆意妄为,叨扰圣驾,有负圣祖。”果然,所有错事都是工部所为,所有人也心知肚明,究竟是谁,正当工部官员纷纷心中痛苦自己怎么就得祸,允禩庆幸这次没直接将自己提出来,宣旨人已是给他们宣告最后的罚:“廉亲王允禩不忠不孝,协理不善,着令其领工部上下,虔诚反思,跪于太庙前一昼夜,以求祖上之灵宽恕。”传旨侍卫只是听了胤禛的罚,便自动明白怎么宣,吓得当场鸦雀无声。此罚听着简单,却是相当残酷,不仅是会将人累得腿痛数日难起,中间折磨非常,更是让众人明眼都看着罚跪于太庙,这些人的脸从此便很难再挂住了。影响最大的终究是廉亲王,如此一来,工部谁人不恨他呢?聪明人心里开始盘算此罚之重感到畏惧时,不够聪明的许多官员已是开始拥护接旨,太庙前整齐而洪亮地响起“皇上英明。”的回应,至于工部,哪个敢反对的,纷纷谢主隆恩。
皇帝大驾离开,仅留下礼仪官守着工部官员行罚。看着胤禛带着胤祥离开的背影,允禩愣愣跪在原地,仿佛自己那一通油漆又全然泼回了自己身上,随后跟着众人行礼接旨与谢恩罢,他在周围痛苦而带着些微恨意的叹息声中,逐渐醒来,心里升起痛恨不甘,胤禛,你如此报复我,那就别怪我孤注一掷……不知为何,也许是秋老虎,今日突然热了许多。周围其他的王公大臣看着工部上下跪得笔直成群,又是怜悯又是嘲笑更是小心地纷纷退去,仅留那些人在烈日蒸烤着的青石砖上孤独地曝晒着了。
胤祥听了旨意一边心中畅快了,一边回头看到允禩那一脸固执痛苦的隐忍样子,也不禁心生感慨。原来,这就是胤禛说的,等着他的事。自己真想去劝劝允禩,但也许只会更无用了吧。莫名又要得了如此怨恨,胤祥回过头又同情起胤禛,握住了胤禛,小声道:“哥,你没事吧。”胤禛轻轻一笑:“都是好事。”看胤禛笑得自信又真诚,胤祥知道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