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胤祥所想,广西的折子一起送来许多,孔毓珣自己就上了好几个。在后面的折子里,他还提到广布政使刘廷琛,又谢恩了胤禛之前准了他举荐的人。胤禛努力回忆起刘廷琛的大概样子,虽然不能准确想起,但心想是自己刚派去,自然也不差,便干脆勉励孔毓珣多教导:“知道了。刘廷琛平常老实人。你可教导……”因为想刘廷琛,胤禛才突地意识到自己对孔毓珣的长相也是毫无印象,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夫子庙里的孔子塑像一般的样子。然而,最终,胤禛才发觉,孔毓珣自先皇时就总在广西等地方,自己绝对是没见过他的。于是胤禛再度非常真诚地在广西巡抚的最后一折中表扬了他:“朕虽未见你之面。向日闻你声名。近日览尔所奏。乃实心任事为国家的一个好封疆大臣。着实勉之。朕非负大臣的皇帝。”胤禛写完,自己还默读了一下,不禁觉得要是胤祥在一定又要继续笑话自己说话矫情了,什么非负大臣的皇帝,可是,这确实是事实。胤禛自己也无奈,觉得没办法,只能这么写。
胤祥走到造办处,发现裱作做好了四十柄白面扇子,想来又是准备某时给胤禛赐扇用的。工匠见胤祥看,便恭问怡亲王可有固定想要的画样。胤祥不能答,他向来觉得山水花鸟长得都差不多,所以也就随便让画。但今日胤祥想起昨日胤禛给自己准备的那条蚕丝袍,不禁发问:“皇上前些日做的蚕丝袍子上的画样是什么?”一旁的总管脑子动得很快,说了皇上近期做的很多件的画样,终于说出了怡亲王想要的答案:“凤穿牡丹。”胤祥便又问:“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水墨画的,怎么做的。”总管继续知无不言,毕竟皇上并未说过不能说,但说过见怡亲王如见皇上:“回王爷,那确实不是山水画法,是郎修士用炭笔画的自己心中的凤凰与牡丹,用来刺绣更细腻些,皇上挑了很久。”胤祥听了心下只想,胤禛心里到底装了什么,怎么就能暗自埋伏了那么多筹谋许久的事。想不通归想不通,胤祥还是觉得真的很好看,于是叫人搬着这四十柄扇子往如意馆去。
才到如意馆前,就听到郎世宁在拉小提琴,胤祥觉得郎世宁这日子过得真的不是一般惬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一曲终了才鼓着掌进到郎世宁的画室。“郎修士真是学贯中西,精通六艺。”郎世宁很开心看到胤祥又来了,被夸得心花怒放地行礼,但当看到王爷身后跟着的端着一大堆扇子的侍从,心中涌现许多不安来。然而他不能堵住可爱的怡亲王的嘴:“郎修士,帮我画画这些扇子吧。都要凤穿牡丹那样的。”郎世宁知道了,这位王子一方面是真喜欢自己给他设计的袍子,一方面是要来报复自己,没告诉他还有这样的事,皇上叮嘱了不让透露的。郎世宁无奈地让帮手接过扇子,一边讨价还价:“我画得很慢的。”胤祥已经走进郎世宁的咖啡室,自己给自己冲起咖啡来了,这些日无聊时练过,弄一个给郎世宁尝尝检验下也不错,一边随意道:“无事,好看就行。胤禛想要时就先用库存的,这些留给个别卓异官员就好。”郎世宁只疑惑回:“‘印真’是谁?”然而刚开了口,郎世宁就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埋怨地看向错误引导自己的王爷。胤祥见自己口不择言吓到郎世宁了,摆了摆手道:“我说的是……应征……就是说皇上要的时候。”郎世宁听了这话,才将惊恐顺理成章地收起,即便汉文不算流畅如他,也能知道方才怡亲王口误说了什么,而所谓“应征”这样的说法,反而是他不够能理解的,也就随意放过了。
这日下午,胤禛传见了内阁大学士,商讨下五旗诸王所属旗分佐领下人,挑取一切差役。遇有过失,輙行锁禁,籍没家产,任意扰累的违例事。原来胤禛派允祉监畅春园那日,允祉迫害的小厮被胤禛放在他府内的侍卫救下了,于是胤禛想起除了这些亲王,不少下五旗诸王也会如此无法无天,不按规矩地安排与惩治人,所以决定从下面某处先治起,敲山震虎。下旨此后仍照旧例,旗分人员,止许用为护卫、散骑郎、典仪、亲军校、亲军。或诸王挑取随侍之人,或欲令所属人内在部院衙门及旗下行走,兼管家务,或需用多人以供差役,或补用王府官职,或令随侍子侄,都要列名请上旨,将奉上旨之处,知会该旗都统等,令都统等覆奏。其旗分人员,不许擅行治罪,必奏闻交部。傥有仍将旗分人员,妄行扰累,令其多供差役,兼管散职,皆命该都统等奏闻。若都统等,隐匿瞻徇,一经御史参劾、即将该都统等治罪。御史被胤禛提到了更重要的位置,于是传完此旨,胤禛又酌情补了一条:“命八旗各派满洲御史二员,稽察八旗一应事务,调旗派用。”进一步加强对御史之职的利用安排。
当胤禛将这一切满意商讨完毕,胤祥也已经顺利地交代完郎世宁画哪些画赏人了,并且两人喝完怡亲王亲手磨得不算很好喝的咖啡,所有人都获得一样的喜悦,不一样的是,郎世宁喜悦能喝到王爷做的咖啡,而胤禛与胤祥俩别过约略半个时辰,已经开始期待见到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