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江迈着轻快的步子,依约过来偏院。
临近院门时,却又迟疑了。
除了璇玑身体有恙,四儿几乎没有来找过自己;可午时她找到自己时,却说璇玑身体无恙,只是约他戊时相见。
这个异乎寻常的约定,让自己一个下午没有安生,连陪皇上下棋也心不在焉,无法集中精力。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进入厅堂,发现璇玑已经等着。
月光如水,照入窗棂,一切柔和得如牛乳一般。
窗下,棋盘就位,茶水袅袅,她似乎等了自己很久了。
受宠若惊。
两人你来我往杀了几盘。
不是第一次陪她下棋,今日的她却全无以往的凌厉之势,仿若执棋只是和他解个闷儿。
尽管她柔和、温婉,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傲然之气,这是与生俱来的威势。
水开了,发出“突突”的声响,他眼睛一瞥,却没有看到四儿,遂欲起身去倒水。她道:“我来吧!”
她沏好茶,双手端给他。他伸手接过时,她的手指却和他的,触在了一起。她的寒凉,让他心下一抖,差点打翻了茶盅。
他抬眼看向她,她似无意地保持着姿势,他再伸手接,这回故意触上她的指,她没有退缩。
不是意外!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事?
两人相交八年,也有过偶尔的衣袂相接,她都立刻闪过,怕给到他一点点的念想。
他按下自己沸腾的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她的眼睛。
“你……出什么事了?”
她不看他眼睛,只盯着他放下茶杯的手,骨节粗壮,刚劲有力……心中已盘算好了。
她上前一步,用双手覆住了他的右手,他似被烫了一般,本能地想要拂开,她却紧紧地包裹住他。
“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你我、无需如此……”
他的心中早已经百转千回,无数次想入非非过,但当真的实质性的欢喜到来时,他却紧张、害羞、迟疑……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心疼。
“璇玑……确实……有事相求!”她坦然承认。
次日向晚,天将黑未黑时,夏江骑马,璇玑身着黑衣,头戴黑巾,藏于他胸前,两人一骑,到了城南的一座荒芜的旧宅院。
院子里的石板路,茅草从各个缝隙里透出来,在刚升起来的月色下,微微摇曳,倒是透出几丝浪漫的生机。
四人跪在石板上,身姿笔直,一男三女。四儿双手持鞭,等在一旁。
璇玑面纱未摘,款款走到他们面前,用寒凉的手一一摸过他们的头顶,几人瑟缩着,却未敢躲开。
她缓缓出声道:“未得安排,私自行动,置自身于危险境地,置兄弟姐妹们于危险境地,你们哪里来的胆气!”
四人齐声道:“求公主执罚。”
“念是初犯,从宽处置,各人自刺胞膊一刀,以儆效尤。若是再有如此行径,必取尔等小命。”说着扔下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
四人叩头谢恩。
只见其中年纪最小的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苍白着小脸,率先捡起匕首,右手刺啦一声割下衣袍,接着毫不迟疑,对着左膊狠狠一刀扎下,刹时鲜血迸出,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脸色更白了而已。
待其余三人也一一自残之时,她已经单手包好自己的伤处,再上前去帮三人包扎,用的就是自己割下的衣袍。
回到夏府,璇玑皱眉问四儿:“她就是秦般弱?”
四儿点头应是。
“以后每隔一旬,带她进来两日,我要亲自教她。”
四儿猛抬首,继而轻轻应道,:“是!”
这次的棘手事件,算是顺利过了。巡防营的唐英不是好相与的,夏江应该用了手段。
他,对自己明明是有想法的,甚至是极度渴望——玲珑灌输和教给自己的关于男女间的那些事情,基本从没有错过,除非自己不想用——可是那晚,他除了拥抱了自己外,却没有接下来做任何事情,可是自己明明感觉到他心口处的剧跳、生理上的变化。
他明明很想,却并不去做;
他帮了自己,却并不图这方面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