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院正安排的奶妈、和另外三名滑族女子的帮助下,璇玑担负起了照顾孩子的职责。
仿佛玲珑的精气神都留下给了孩子,又或者孩子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小婴儿很少哭闹,好吃好睡,好带得很,倒省了大家很多力气。
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寒风萧瑟,在何院正陪同下,梁帝姗姗来迟,便装来到碧瓮行宫。
说也奇怪,本已入睡的小小婴儿,一入梁帝的怀中,居然睁开了黑漆漆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梁帝看,不哭也不闹。
梁帝的心,难得地柔软了一下。
两个月的小婴儿此时已经开始长开,皮肤雪白粉嫩,双眼皮大眼睛,结结实实地,抱在手里,还有些压手。
盯着梁帝一会儿后,眼睛慢慢地合上,长长的睫毛随即跟着闭合,如一把软刷,轻轻拂过梁帝的心田。
没等一会儿,眼睛又自行撑开,仿佛要再看看梁帝,可是只一会儿,又忍不住闭上……
如此几个回合,仿佛是舍不得眼前的人,想要多看几眼,可是又实在是撑不住困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瞌睡;粉红色的小嘴巴还砸巴了两下,显得娇柔不已……
梁帝的心越发柔软,这也是自己的儿子呢!
宫里的孩子,基本一出生,梁帝就见到了,生出来时个个是皱皱巴巴、红兮兮的,老三景亭连毛发也仅有几根。
而眼前的孩子自己第一次见,皮肤又白又嫩,头发是深褐色的,密密匝匝,透着健康,这点颇像他母亲。
宫里的孩子,除了景禹尚算康健,其他个个瘦弱,而眼前的孩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面相也透着机灵,身上软糯糯,香喷喷,与众不同。
唉,玲珑,可惜了!如果这一关能挺过去,朕、也不会、怎么亏待她。
用手指逗弄了几下眼前的小人儿,对着何医正道:“这是朕的五皇儿,何爱卿……这次辛苦你了……“
何医正闻听,立即跪下,毕竟母子只活了一个,心里一直害怕皇上会怎么着自己:“臣……惶恐,请陛下恕罪!”
梁帝用空着的一个手示意他,“起来,起来。孩子暂时还放在这里,往后还需爱卿多费些心力。”
其实哪用皇帝多吩咐,何医正一直悬着一颗心呢,就担心皇上会怪罪下来,这两个多月,一直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经常趁晚上时间来看看孩子怎么样,所幸这个孩子比宫里的几个好带多了。
如今看来,皇上对这个私生在外的孩子是认下了,瞧,连序齿都安排好了,这孩子有福啊;
至于他的母亲,看来皇帝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其实自己至今,都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哪一尊佛,估计要么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部落人,要么干脆就是异族人,反正她们互相间说的话,自己听不懂。
这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去深究的好,知道得多了,可不是好事!
皇帝待了一会,逗弄了一会孩子,临离开前,把璇玑叫到一旁。
高湛屏退众人,自己也离得远远的。
“璇玑啊,你姐姐……可惜了,我也舍不得,想不到她这次竟没能挺过去……节哀吧!“
璇玑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梁帝看着她瘦成纸片的身坯,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其昔日清丽的轮廓,闻到一丝丝极淡的异香。
这曾经也是个挠了多少人心怀的尤物啊。
可是此刻,她却一声不吭,显出一副呆楞的模样。
梁帝伸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削肩,她刷地一下站起来:“请梁帝自重!璇玑不是姐姐!也不会成为姐姐!如果……那就玉石俱焚吧!“
梁帝一下摸空,再听了她的话,很是羞恼了一阵。
沉默了一会,也就释然:既不愿,就算了,斯人已逝,多少有点对不住玲珑吧……
“你、你想哪里去了!朕命你、要你照顾好这个孩子……你须照顾好朕的皇儿,这也是你王姐拼死生下的孩子,留着你滑族的血液……你须得照顾好他,如若哪里有不周,朕……哼哼,唯你是问!你,好好顾念顾念你们滑族还剩下的那些人!“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永远只会拿这些来威胁,以前是威胁王姐,现在是威胁自己,可是他的威胁,确实踢到了自己的软肋。
看着她又恢复一声不吭的死样子,梁帝“哼“了一声,转身出去,转而吩咐,加强行宫守卫,尤其严控这座宫殿的人员出入,要比先前更严厉才好。
回宫的路上,看着阴沉着脸的梁帝,高湛讨好地道:“奴婢这两天听闻,祁王才开蒙不久,就屡屡获得先生的夸赞,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确实,景禹的聪明出乎人意料,小小的人儿,读起书来已经头头是道、像模像样。
自己为景禹选的先生是江南黎崇,黎崇年纪尚青,但在江南已经颇有点名望。
当时,众朝臣皆认为应该选更德高望重的士族名宿,自己最后敲定选他,就是看中他年轻,教授过程可能会更生动有趣些,毕竟景禹年纪尚幼……如今看来,真是选对了。
飞羽宫,自己倒是有阵子没去了。听说宸妃这阵子在调理身子,也不知道如何了。
“去飞羽宫。”
“嗻!”
飞羽宫中,魏知静正在给宸妃做艾灸理疗。
这几个月来,在魏知静极其精心的治疗下,宸妃的身子着实好了很多,现在无论进食、睡眠,都基本是正常的,就是来小日子的那几天,也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畏寒、腹痛甚至呕吐,脸色也透出了健康的红润,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要么苍白要么潮红。
琉璃、盏儿她们都非常高兴,心中对魏姑娘充满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