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大梁这次竟不敌滑北联军,则北燕会狠狠咬大梁一口,把四年前未得的利益要到;而等这一切实现,滑族还是免不了被屠,只是此时的滑族,早已因背叛而和大梁结仇,且大梁自己刚受重创,又焉能再顾及“唇亡齿寒”之理?
甚至,北燕和大渝、甚至东海可能又有所苟且,毕竟四年前未成之事,如今想来说不定后悔,毕竟各国国内的政治风向又有所改变了。
只是他们也想不到,今时大梁的军力,比之四年前,可是上了一个不小的台阶了:
经过几年来的厉兵秣马,大梁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大为提升,尤其是林羡亲自去调教的北境军;
穆琛后来又把林羡请去切磋了半年之久,研讨如何提升南境兵士的单兵能力以及军队的整体配合策略。
西境和东海守军在兵部的督促下,也加强练兵,提升防守和进攻能力;
就是各行台军也没敢掉队,因为林羡制定了军队将领的考核、选拔制度,掉队者,轻者降职,重者获刑。
只是,林羡仍想不明白的是:
滑国作为一介小国,一直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立国方略,靠游走于各国上层不同政治力量之间,来获得安身立命的资本,这也是为何这些年其两位公主、尤其年长的玲珑公主遭人诟病的原因。
但前年为何其放弃了一贯的立国战略而宣布归附大梁,其究竟和萧选达成了什么协定?而今却又为何铤而走险、竟和北燕与虎谋皮,来进攻以往对其相对温和的大梁?
这真让林羡百思不得解。
“背信弃义、犯我大梁、管它什么身份,百死莫赎,斩!”
处理掉北燕信使后,已是深夜,林羡亲自将两封信装好,登上矮坡,用巨力弩弓将之射入玲珑王帐之大梁。
玲珑好奢靡,就是在野外战场,其帐篷亦有别于其他将领,很是显眼。
突然有箭射入王帐,滑族中央立时一阵忙乱不提。
次日午后,玲珑王帐,几名亲信、将领围绕在他们的王姬大将军周围,均是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
“诸位兄弟已经清楚事情原委,明日凌晨,听我号令,发起进攻,将这帮背信弃义的杂碎剁了!”
“谨遵王姬大将军令!”
众人离去后,玲珑帮璇玑把长辫子拢到脑后。
“璇玑,明日也许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战。”
“璇玑明白。父汗战死之后,我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
“璇玑,你可会责怪王姐发起此次战争?”
“不怪。这些日子,我亦早想明白,我们小国,本就是在夹缝里过日子,稍有不慎,就是倾覆之灾。
“姐姐先前那么做,是想通过帮助渝王登位,从而能依靠上梁国这棵大树,彻底解决北燕骚扰和我们族内部离心争斗的局面。
“只可惜新梁帝虚伪狡诈、不讲信义,不仅利用了姐姐,还想灭掉我们以掩盖他篡位窃国的真相。
“更肖想我们整个滑国!
“我们就算不反他,也是个死;如今打了他,也不过是个死,还死得痛快、不窝囊。”
“那你可知我不把我滑国归附的真相讲出来的原因?”
“真相讲出,徒留笑柄,毕竟拳头本就掌握在硬的人手里;反而会影响我国人信念……”
“恐怕这世上只有小璇玑如此理解我!”
玲珑抚着璇玑的肩膀,“可是王姐我还是走错了这步,不应该和北燕联合,这是只恶犬,果然在背地里捅刀子,竟想反噬我们……”
“不过,你会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吗?”玲珑指着桌上那封信问。
璇玑用愈瘦而愈显细长的手指捏起这封信,掂了掂,才说到:“我们自己心里明白,梁军有林羡在,是必赢,我们如今,也已经占不到丝毫便宜……况且,以他的性子,不屑于施这种阴谋诡计……依我看,他送来这封信,应该是真的。”
“你倒理解他、信任他……好,另外跟你说一件事,我们还有不到三万人,北燕还有一万人,我们明日必赢,但赢之后……”她顿了下,仿佛再次坚定了想法。
“之后不管我们还剩下多少人,我都想把他们解散,然后我会、我会自尽以谢族人,你,跟随他们散去,从此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王姐!”璇玑急切叫到,“我们杀完燕狗,继续去打梁军,直至战死,决不投降!为什么要我们散去?我也绝不离开姐姐!”璇玑连“王姐”也不叫了,只呼姐姐。
“我想,他说的话有道理。”玲珑拿出另一封信,这封信,刚才众将在,她没有拿出来。
璇玑急切地看完,陷入了沉默。
这封信是林羡亲笔所写,信中说到:
让玲珑自行处理北燕军队。
事毕后,将滑国军队就地解散,遣为平民,分散四方,而玲珑,则须随军回梁都。
否则,梁军将继续攻打滑军,直至尽灭。
“我不想再回梁都去遭受侮辱,不想再去面对那个虚伪小人,宁愿死!
“可是我们的子民不能被尽灭,他们何辜?你和他们一起走吧,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璇玑理解姐姐!姐姐别再说了,璇玑和姐姐,生,是亲姐妹,死,是姐妹亲!我绝不会抛下姐姐的……姐姐且休息,明天一场硬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