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潜入和直接破门间选择了前者,毕竟越是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轻举妄动,急躁是很容易坏事的。
只是我的耐芯似乎没什么用。进入之后熟悉的导弹井之后我发现这里面根本没人,这里空荡荡的。
然而虽然没人,但这里的生活痕迹非常明显,这说明这里一直有人驻守着。
“看来早就发现我了,真了不起,不愧是感知器。”我轻笑起来,像回了家那样在这里悠闲地踱步。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我猜应该有人跟你提起过我,而且严格来说,我们也算打过交道了,就在那个叫拉斐尔的人类家里,虽然那次经历不算愉快。
“那个小孩要是在这里,我也会和他打个招呼的。不过这会儿他已经在赛博坦了,和另外那两个人类一起。”
依旧没有什么声音,就像我刚过来时那样安静。但我已经发现他们了。
“啊,原来在这儿。”
那是一个明显无人的角落。
“光学迷彩,怪不得我瞧不见。还有隔音层,连机体运转的声音都考虑到了,真是精妙,作为隐形护罩来说相当不错了。
“给个个人建议,加上隔热层。不然遇到我这种对热成像相当依赖的家伙你们的位置还是很明显。”
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了过去。
“即便不欢迎我,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躲着吗?这么好的东西呢,别让我把它毁了呀?”
他们的身影出现了。这里果然就他们俩。
救护车在质问着我些什么,我没在意他。
我在看感知器。
“你好,我叫静电。我们还没见过。没真正见过。我这段时间一直没空过来。我想见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他嗤笑一声,光学镜不耐地看向我,问道:“你想怎么样?”
光学成像把这一切,连同他的不耐烦一起,如实传递给了我。
幸好我护目镜还在正常运转着,不然如果因为被毁的光学镜让我错过这一切的话我会很难受的。
在此之前我其实对感知器好奇了很久。我没法不好奇,我忍不住。
世界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他有在意的东西吗?他喜欢什么?他会为什么而骄傲?
可活生生、就在这里的感知器和我的任何一种想象都不一样。
真实的感知器叫我简直难以置信。
不耐。他在不耐。
他就像个由疲倦、无聊和厌烦堆积起来的人,他看起来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的样子。
可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能这样呢?
他那么聪明,比所有人都聪明,他站在所有赛博坦人的顶点,他不该志得意满,睥睨一切,骄傲无匹吗?
他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为什么要这种不耐烦又厌世的样子?普神为什么要把这种智慧赐予这种家伙?
笑啊,给我笑啊!给我骄傲起来啊!快点为你的聪明、为你的智慧而骄傲啊!
我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愤怒来。
我对他很失望。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明知故问才对,我想怎么样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对他说,“我说了,我想见你。”
“是吗?”他对此不置可否,甚至变得更加不耐烦起来,“现在见过了,然后呢?”
“……然后?”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我没有回答感知器的问题,而是转头问救护车:“你觉得我的……你觉得我和感知器像吗?”
“什么?”他愣住了,脸上呈现出一幅相当费解的表情,他非常不明所以地问我,“你为什么会和他像?”
感知器脸上的不耐更明显了。
他说:“排除掉后天机体改造的影响,你只会和克隆你的基因提供方表现出相似的生物体征。”
……他知道了。
说完他便开始用肩上的镜筒扫描我,但脸上很快出现了和救护车相似的疑惑。
“你机体中的CNA残缺且混乱,作为克隆成品来说可谓相当失败,你根本活不下来的。”
我没有说话。
感知器说:“震荡波的水平退步得厉害。”
“……震荡波?你看不出我是谁克隆出来的吗?”
“不重要。失败到这种地步,无论是谁都不值得我在乎。”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不知道。”我笑着对感知器这么说。
通量,瞧瞧你,瞧瞧你,你是多么的可悲啊。
费尽芯机一辈子,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平白带累了我,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感知器的一句“不值得在乎”。
那份最初的克隆草案甚至还是你从感知器那里偷来的,然而他说,不值得他在乎。
你真是……太可悲了……太可笑了。报应。活该。你真是咎由自取。
我的笑声越来越大,它们放肆而畅快,不停回荡在这寒酸的基地里,衬得这里愈发寂静。
感知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他依旧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我继续说:“这话对初次见面来说可能有些许冒昧,但我无意冒犯,也请你不要介意,它们都是出自真芯实意:感知器,可以请你回归火种源吗?”
我没有拿出电锯,它那会使这一切变得纷乱而嘈杂,如同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这种场合,这种时刻,我得拿出我最大的依仗——我出动了全部四扇机翼,封住了感知器的所有行动方向。
我说:“有人在火种源等你。等了很久。”
还得是我啊。通量。还得是我啊。
你等着,我这就送感知器去见你。你们在火种源好好叙叙旧吧。
感知器没在意我的话,就像他根本没听见一样,他开始打量我机翼变成的炮台。
“我没检测到信号连接,你是怎么操控它们的?”
“独家技术。不外传。为了不增加不必要的痛苦,接下的过程还请你不要抵抗。”
他冷笑了一声,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朝我砸过来。
我一把把那东西抓住,有些苦恼地说:“还请不要这样,你的无谓抵抗只会让场面难看起来。”
“这不是抵抗。”他说,“这是反击。”
紧接着响起的是陆地桥开启的声音,接着我抓住的那东西突然变形,同时产生了相当强劲的推动力,一下子带我飞进了身后的陆地桥里。
……以后再有人朝我扔东西,得直接打下来。
至于眼下……我看向还没来得及关闭的陆地桥,我的机翼紧随我之后出来了——四扇聚在一起,围困着感知器——赶在陆地桥关闭之前。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脸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好奇和困惑。
他问我:“任何信号连接都无法在太空桥使用期间维系。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它们的?”
……太空桥?
感知器确实拥有制造出这东西的能力,从汽车人能成功去赛博坦阻挠威震天的行动来看他也已经成功造出来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
是时间紧急只来得及启动上一次的传送坐标,还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里只有我和感知器两个人在,他肯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的机翼会把他一起带来。
“我说过了。独家技术。不外传。”
那几扇机翼很快把他扔在了地上,然后绕成一圈围着他。
“给你机会,让你体面,你偏不要。真可惜,我一向讨厌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