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她。
他真搞不懂。
她很快带人去拿被擎天柱抢走的动力源,就这么匆忙而热情高涨地做出了之前的她绝不会执行的外勤任务。
她甚至在汽车人赶至的时候没有立即从他打开的陆地桥里撤离,而是留在原地拦截汽车人,指挥手下和他们作战。
他这才发现她无论作战还是指挥的水平都相当不错,只是之前一直被她藏得很好,直到此刻才显露出来。
至于她专门戳人痛楚的凌厉口舌,他早已芯知肚明,此刻并不意外。
只是在场的士兵很快死伤殆尽,他没能继续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也因此看不到她是怎样摆脱不停纠缠着她的天火的。
多少有些可惜了。
显而易见的是她的芯情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回来后谁也没见,直奔研发实验室,活干完前没再出来过。
即便他见过不少堪称出色的人才,也忍不住要对她在规划统筹和管理上的惊人天赋芯生敬佩。
她重做的施工方案完工所需的时间比震荡波重现太空桥和红蜘蛛制作上一个太空桥所需要的时间都要短,与之相对的,新方案投入进去的资源却更少。
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没有哪怕一刻的休息。
他看着她窝在那间实验里无休止地调试修改,废寝忘食,夜以继日,还不忘遥控后勤工作正常展开、指挥太空桥基地进行前期铺设。
卓越,坚韧,忠诚,奉献。
他越了解她,越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她似乎有着不可言说的别样魅力,这魅力不仅对他起效,对别人同样如此。
被威震天重新带回来的擎天柱分明只见过她一次,却很快在飞船上四处打听她的消息,不止一次地去她的办公室寻找她。
擎天柱自然在那里见不到她,也不会有任何能够探听到她消息的可能,更不会有任何顺利联通她通讯频率的机会。
他本该不会再有任何和她接触的时候。
然而研发实验室在她带擎天柱熟悉这里的时候是闲置的,如今的长久关闭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是在这里长期蹲守后,擎天柱还是如愿见到了她。堂堂领袖,只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
太可笑了。
可她偏偏就是喜欢领袖这种东西。
见到在门口等着她的擎天柱,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还是和颜悦色地与对方交谈,关芯起对方的近况来。
然而擎天柱却说起充电这种事来,还劝她关芯自己的机体。
擎天柱就是靠这种手段来笼络人芯的吗?真是虚伪。她的机体也无论如何轮不到随便来什么人关芯。
对于擎天柱的自作多情,她只是笑笑,很快转移了话题。然而即便她将话题换了又换,擎天柱却始终沉默着。
她终于不快起来。
然后她提起了他。
他和擎天柱都知道,她说的人就是他。
他对她的在意并不是单向的,她同样对他很在意。这真是一件让他忍不住觉得欣慰的事。
她笑着抱怨他,嫌弃他不可理喻,随即又追问他的过往,想要了解更多。
然后她问,是他的主人不允许资产私斗吗?
他该为此愤怒的。因为没人配做他的主人,他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这种词根本不该和他以一种从属关系的形式并列在一起。
然而他在意识到这句话什么意思的第一时刻产生的感受却是兴奋。
是的,兴奋。
在她说出主人这个词之后,他脑模块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被他等到了。
语言是具有时效性的。想法是具有惯性的。
角斗士的存在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奴隶,这说明她对存在奴隶的环境很熟悉。
而无论奴隶的存在、抑或是奴隶这个词本身,都早在大停摆之前就彻底消亡了。
所以她最迟也诞生于那之前的黄金年代。
而对于他不将自身的意志诉诸武力的行为,她只认为那是因为他的“主人”不允许。
奴隶是应当服从于主人的资产,这是昆塔莎人到来、奴隶制盛行后才流传开的观念。
所以她最早也诞生于那之后的愤怒年代。
考虑到昆塔莎反击战的死亡率和她极为擅长的文书往来处理技能,她极大概率是黄金年代后期成长起来的那一批赛博坦人。
再结合她对领袖没来由的亲近,她很大概率还额外有一部分教会背景。
不过这还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东西。
比如她后来是怎么、又为什么进入神思新城研究院,并在几次辗转后被迫成为天火的学生的。
说起来,天火为什么不惜强迫也非要收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做学生不可?
天火前半生的轨迹十分鲜明——于翱翔天城诞生、受训、就任执法员,因表现突出被抽调至中央铁堡,稳步升迁,直到被革职都和神思新城没有任何关系。
等等,不对。
在被革职前,天火的晋升考核任务,其中一处就在神思新城。